秸秆，咋处理？

    又是一年秋收时，如何处理秸秆再次成为难题。北京、山东等北方7省市连日来深受雾霾困扰，气象部门监测，多地的秸秆焚烧是原因之一。而在一些地区，不少农民反映秸秆还田致使玉米大面积减产，甚至绝收。烧了秸秆吧，污染环境；埋了吧，影响产量。全国每年7亿吨左右的秸秆成了“烫手山芋”。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记者进行了调查采访。

屡禁不止，秸秆“烧”出污染

    北京、山东等地连日来出现雾霾污染。而据气象部门监测，此次雾霾与秸秆焚烧有密切关系。眼下正值北方秋收时节，大量秸秆被就地焚烧。

    “秸秆焚烧的烟雾中含有大量一氧化碳、二氧化碳、氮氧化物、VOC等气体污染物和PM2.5、PM10等颗粒物。”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大气物理学院教授朱彬说，“严重时段的空气污染浓度高达年平均值的2—10倍以上，严重影响了空气质量。”

    为保证空气质量，全国各地一到夏熟秋收时就“围追堵截”，禁止秸秆焚烧，可年年禁而不绝。今年6月，因秸秆焚烧火点一度排全国前列，多个城市“烟雾缭绕”，江苏省严肃处理了多名监控不力的干部。

    为什么秸秆焚烧屡禁不止？对此，很多基层干部也一肚子苦水：“不是不尽力，我们24小时吃睡在地里，磨破嘴跑断腿，但一不注意就有秸秆烧起来了。”有专家指出，焚烧秸秆也是农民迫不得已的行为。过去，农户将秸秆用作柴火，喂养牲畜，有些农户因储备不够，冬春时期还要花钱购买别家的秸秆作为牛羊等的饲料。但现在，很多农民“上楼”了，养牛羊等牲畜的少了，做饭烧水都用电或液化气，原来的宝贝如今成了累赘。怎么办？最简单省事的办法就是一烧了之。

    江苏如皋常青镇横埭村农民沈玉莲告诉记者：这几年政府说有收购秸秆的，但是到现在也没看到哪个老板到地里来收过，村民们要把秸秆运出去又运不动，“如果能赚钱又省事，谁还烧秸秆啊”。

秸秆还田，多地玉米减产

    在秸秆禁烧工作中，江苏宿迁市曾连续两年实现国家卫星遥感监测零火点记录，他们的主要做法就是实行秸秆还田。但是记者在该市田间地头采访时，不少农民却说秸秆还田减少了粮食收成。

    在该市泗洪县重岗社区的一大片玉米田里，50多岁的姜庆生正和妻子弓着腰忙着掰玉米，他剥开一个个玉米棒给记者看，“棒上都是‘大马牙’，今年两亩玉米能收700斤就不错了，比去年少了一大半，本钱都不够。”

    “这都是秸秆还田惹的事。”姜庆生说，以前秸秆当柴火烧一些，当饲料用一些，现在家里都不用了，政府又不让烧，只好粉碎还田埋在地里。“但还田后地里的虫子越来越多，玉米都被咬得不长了，秸秆还阻碍了玉米种子往下扎根，好多苗都长不高。总之，这两年的收成是一年不如一年。”姜庆生紧锁眉头。一位多年在泗洪收购玉米的老板说，今年玉米产量普遍只有去年的四五成，他见过最好的也只有每亩700多斤。不仅在泗洪，记者调查发现，在江苏大丰、新沂等多个实行秸秆还田的地区，玉米都已收割完成，产量大多是去年的四五成。据江苏权威部门预计，从这几个地方来看，今年玉米大面积减产已成定局。

    对此，江苏省农科院副研究员黄红英说：“不科学的秸秆还田会给粮食产量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尤其是在今年干旱少雨的情况下，负面影响就更凸显了。”扬州大学农学院教授陆卫平、潘学彪等专家也指出，秸秆还田是件好事，但是各地由于资金补贴少、技术普及不到位等原因却没有将这件好事做好。具体而言，一是秸秆粉碎机器的匮乏，有些农机手为了省油多赚钱，导致秸秆粉碎不均匀，填埋过浅。而粉碎不均匀的秸秆容易形成一层状如丝瓜络的络层，滋生新的病虫害，近年新发生的二点委夜蛾就是如此。同时，由于秸秆填埋过浅，农作物种子被“架空”，没法扎根生长。二是秸秆还田对很多农民来说是件“新鲜事”，需要面对很多新的技术问题，但由于缺少农技人员，往往一个乡镇才有一两个农技人员，他们面对10多个村庄力不从心；同时，很多农村大量青壮年在城里打工，留下耕种的大多是50岁以上的老人，掌握不了新技术，仍旧凭老经验种田，这样就成了“人哄地皮，地哄肚皮”。三是为了让秸秆快速腐烂，不耽误下一茬农作物种植，农民需要买腐化剂、速效肥，而国家补贴又少，导致秸秆还田费事又费力，农民只能应付。

    专家们说，秸秆还田肯定是件好事，但是正如农民所说，“贴本钱来还田，谁也不愿意干”。因此，要把好事办好，急需政策扶持和技术支撑。

秸秆循环经济该怎么搞？

    大量研究表明，秸秆作为一种生物资源具有广阔的应用前景，如利用秸秆培育菌菇、发电、制沼气等，并且由于原材料廉价又环保，这些新兴产业被寄予厚望，然而，记者采访却发现，这些行业的生存现状令人担忧。

    2004年，江苏省新能源开发有限公司先后在如东、淮安、泗阳、盐城投资建设了4个秸秆发电厂。从理论上讲，这4家电厂周围有充分的秸秆资源，每家电厂只需收集到周围秸秆总量的三分之一就能赢利。然而实际上，由于每亩几十块钱的收购价格还不够补贴农民将秸秆碾碎、捆扎、运送的时间和经济成本，因而农民都不愿意将秸秆送上门，无奈之下，电厂只有到田间收购。而由于秸秆收集、运输、储存成本太大，电厂基本丧失了赢利空间，造成了电厂发展与秸秆处理之间的恶性循环，多年来，这4家电厂均处于亏损状态。而据江苏省电力行业协会介绍，目前全省10多家投资运行的秸秆发电厂全部亏损运营，有的民营企业甚至想转让电厂，甩掉包袱。另据知情人透露，南京曾有不少政府投资兴建的秸秆气化站，然而大部分气化站从未烧过秸秆，建成不久就荒废了，原因之一是无人上门收秸秆，二是生产的燃气质量差，打不着火，村民不愿意用。

    “秸秆资源化利用出现行业性亏损，一是因为配套技术不过关，二是因为产业链条不完整。”黄红英说。一个完整的产业链不仅能解决秸秆焚烧禁而不绝的难题，还必须保证投入者能赚钱、老百姓能获利，在这点上，丹麦的经验值得借鉴。有学者曾撰文指出，秸秆发电等可再生能源已占丹麦能源消费量的24%以上，这其中，一套行之有效的秸秆回收利用系统功不可没。丹麦的做法使电厂降低了原料成本，百姓享受了便宜的电价，环境受到保护，新能源得以开发，同时还使农民增加了收入，串起了一个“黄金圈”。因而，一些学者认为，我们也可以考虑发展秸秆循环经济，使秸秆转化成为一个巨大的新兴产业。为保障这个新兴产业健康成长，政府应适当给予这些行业政策扶持，减少其财税负担，例如对于秸秆发电，政府倘若按照电厂每年的秸秆消耗量、发电量来给予其奖励，甚至将这些行业全部公益化运营，不以营利为目的，并大幅提高秸秆收购价格，或可助力秸秆变废为宝。（本报记者 郑晋鸣 本报通讯员 韩灵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