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认为,题材都已经写完了,没有什么东西可写了:军队的,地方的,在自然面前不服输的,官场的,反腐的,甚至婚外情的,都“消耗殆尽”了。似乎只要你想到一个什么题材,别人都写过了,而且有人已经写到了极致,写成了经典。自己老虎吃天,无从下手。
这个时候,就要考虑地域性与亲历性对文学创作的关键性影响了。
我曾经供职于新疆边防部队,对边防的自然景观和官兵的精神风貌非常熟悉。在那种特有地域的熏陶和感染下,一提笔,脑海里想到就是界河、界碑,弯弯曲曲的巡逻路,官兵们卧冰爬雪、徒步行走的情景,以及大伙儿在这种恶劣天气下不畏艰险、相互帮助的团队合作精神。可以这么说,我写的一些小说、散文和诗歌作品,如果或多或少还有些可读之处的话,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我在边防一线工作、学习和生活的经历。
写熟悉的地域,写熟悉的生活,这是创作的基础,也是创作取得成功的关键。我个人的体会是:只有写熟悉的地域和亲历的生活,创作起来才会像小时候到山里捡柴火,一出门就知道要进哪座山,一进山就知道脚往哪儿走,眼往哪儿瞅,就会预感到哪儿有一堆干柴火,可以马上捡回来,捆好,挑回家;哪些还是湿的,要等晾晒几天后再来捡;哪些地方不要去,去了也白去,那儿没有你的所要;哪些地方不能去,那有悬崖,有暗沟,险象环生;当然还有一些地方,尽管那里没有你要的柴火,也存在一定的危险,如果有时间也还是值得光顾一下的,因为“无限风光在险峰”。因为你的心里装着那座山,对那座山的峰峰坳坳、沟沟坎坎都非常熟悉,对山里的花草树木心怀热爱与依恋,甚至依恋到总会想象或期待着哪个山路的拐处有位林中少女正脉脉含情地等着你,以至于每次捡柴火都会去那座熟悉的山而很少选择别的地方。
这样说,也容易引起质疑:为什么一些作者,本不是军人,却能写出非常优秀的军事题材作品呢?又说,如果是写一部反映当下农村题材的作品,就一定要当农民吗?
我们有许多经典的文艺作品,如《西游记》《天仙配》《白蛇传》和《聊斋志异》等,里面写的都是些神怪的事儿,这些作家自然不可能跟什么神怪“亲密接触”。事实上,那些神仙鬼怪的喜怒哀乐、成败得失、贵贱荣辱,与人世间的芸芸众生有什么本质性的区别吗?这些作家写的还是熟悉的地域、熟悉的生活嘛,只是像一些视频一样,在某个地方加了个马赛克而已嘛。当然,这里所说的地域性和亲历性,有时候就是作者所处的地方,所亲身经历的事,形成作品时做些技术上的虚化;而有的则是一种感知,这种感知帮助作家解决了写战场并非一定要上战场,写到哪里人就要去哪儿的问题。这种感知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平时间接的信息积累。至于一些人为了写好某个领域的作品,哪怕是冒险,也要亲自去那个领域亲力亲为,那是因为他平日里接触这方面的信息确实太少甚至没有,无法较好地感知,同时他也坚信地域性和亲历性对于写作的至关重要性。
地域性和亲历性对创作有着关键性影响,并不等于说,具备了地域性和亲历性就能写出好的作品。地域性和亲历性的程度如何也直接影响着作品的质量。在一个地方睡梦般地待过和蜻蜓点水式地亲历一下,那不是本文所指的“地域性和亲历性”。时下有不少作家采风团,吃在酒店,睡在宾馆,听在会上,游在景区……这样的采风,回来后,码码文字应应景倒是能凑合,若要认为这对创作有关键性的帮助却是不宜乐观的,何况这也不是真正的“亲历”。当你在一个地方能待出一个“坑”来,能像农人般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精耕细种,或者像挖井人一样,选准地方后,就径直埋头往深里掘,不见涌水不算完,就是见水了还对那口井一步三回头地恋恋不舍,那才算真正亲历了一回。
坚持写熟悉的地域、熟悉的生活,表达你最想表达的情感,应该是走向成功的关键;而整天搞些附庸风雅、故弄玄虚的东西,甚至揣着糊涂装明白地乱写乱涂,最终不是南辕北辙也是事倍功半。(作者单位:《西北军事文学》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