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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3年07月26日 星期五

    寻找最美邮递员③

    穿越“生死邮路”

    ——记重庆市巫山县官阳邮政支局投递员王安兰

    《 光明日报 》( 2013年07月26日   10 版)
    王安兰在送邮件的路上。(资料照片)

        25年前,在连续两任投递员在送邮途中牺牲后,重庆市巫山县庙堂乡已经成了令人闻之色变的“生死邮路”。1988年3月,刚刚参加完遇难投递员葬礼的王安兰,成了庙堂乡第5任“步班投递员”。

     

    一整天见不到一个人影

     

        素有“小西藏”之称的庙堂乡,曾被列为“中国最贫困的10个乡镇”之一。这里地处大巴山深处,东连神农架,南靠巫山,西临平河,北接湖北当阳,全乡平均海拔2000米,乡政府所在地距县城175公里。从公路尽头的官阳镇到庙堂乡,约80公里的羊肠小道要翻过多座海拔超过3000米的大山,很多地方只能手脚并用在悬崖峭壁间爬行。1998年前,这里曾是巫山县唯一不通公路不通电的乡,当地约80%的居民从未到过县城。这个“小西藏”的对外联系,全靠王安兰这样的步班投递员。

     

        王安兰每次从镇里取回的邮包差不多有50公斤。那是一条孤独得让人心生恐惧的邮路。82平方公里的庙堂乡,5个村只有627户人家,有时在山里走整整一天,也见不到一个人影。有些村民居住的地方海拔有2700多米,天气变化无常,但王安兰一直坚持将邮件直接送到每个村民手中。

     

        在庙堂乡被整体搬迁前,王安兰已在这里做了19年的步班投递员,曾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19年间,王安兰共投递邮件131万件,投递党报党刊80万件,从未发生过积压和延误。他“爬行”过的山路超过16万公里,相当于绕了赤道4圈。

     

    一盏灯,照亮他回家的路

     

        7月21日早上7时15分,王安兰像往常一样背着邮件早早地出门,一路上他不停地与来往的村民打招呼。这段时间来的高考录取通知书很多,他每天至少要送60封快递和挂号信件。

     

        2009年,庙堂乡实施整体生态搬迁,600多户村民陆续离开后,王安兰来到官阳镇做投递员,主要负责场镇和村部邮件的投递。虽然去最远的村还是要走整整1天,但王安兰夫妇对此仍心存感激,总想着能给人们多回报点什么。听说官阳小学有两个父母双亡的女孩,他马上要求对她们进行长期资助。

     

        王安兰的妻子陶朝香身患残疾,每月要几百元医药费,他本人的收入也不高。除了维持最基本的生活,夫妇俩将王安兰剩余的工资都用来资助贫困儿童。“我们的能力有限,帮不到太多的忙。我们只希望孩子每天都能吃上好一点的早餐和午饭。”陶朝香说,“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我们都很感恩,希望多尽自己的一份力。”

     

        穿越“生死邮路”的日子里,唯一曾让王安兰想到过放弃这份工作的,就是他的妻子。这同时也是让他坚持下来的精神支柱。陶朝香的脊髓炎会不时发作,一发作就全身疼,只能斜躺在床上。在庙堂乡做投递员时,王安兰常常一出去就是好几天,回来也是匆匆忙忙,在妻子生病期间也经常没时间给她做饭。但陶朝香从来没有一句怨言。每天晚上,她都会亮着一盏灯,照亮丈夫回家的路。

     

    “希望60岁时还能为乡亲们送信”

     

        50岁的王安兰,已经当了25年的步班投递员。邮局只要求将邮件送到村里,但王安兰还是坚持将信件、包裹一一送到每个村民手上。“我们还经常请他帮忙取钱或者邮寄信件,他也从来都没有推辞过。时间久了,我们都把他当亲人了,彼此都舍不得了。”原庙堂乡庙堂村6社村民李乾贵说。

     

        庙堂乡整体搬迁后,曾经和王安兰亲如家人的乡亲们分散各地,过去大家都没有用电话的习惯,分散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王安兰甚至开始有些怀念“生死邮路”上的那些历险。有一次,他连夜给相距1天路程的陈少辽家送电报,返回时在山顶遇上大雨,手电筒也坏了。这是一个方圆20公里没有人家的蛮荒地带,王安兰在狂风暴雨中摸索着躲进一个岩石凹陷处。听着风声、雨声在山林间的怪叫,他想起那封陈少辽儿子在煤矿遇难的电报,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想生一堆火给自己壮壮胆,但树枝被淋湿了烧不着。王安兰将能摸到的石头全部放到脚边,将邮包紧紧抱在身前,然后一根接一根划火柴。最后一根火柴燃尽后,眼前显得更加幽深黑暗……

     

        王安兰就这样坐了一个晚上。密林里不时有野猪穿行,他的脑子里一遍一遍闪过家里亮着的灯、等他回家的妻子和在外打工的儿子。“越难,越能体现我们的价值。”王安兰说,“我希望到60岁的时候,还能像这样为乡亲们送信。”(本报记者 张国圣 本报通讯员 孙勤瑜 向君玲)

     

    对话王安兰

     

        记者:“生死邮路”什么时候最危险?

     

        王安兰:很多路段什么时候都是危险的,手上一松,脚下一滑,人就下去了。下去就是几百米上千米,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下雪结冰和暴雨大风最要命,全身绷得紧紧的,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手上要抓牢实,脚下要踩实,否则不能迈步。

     

        记者:你经历过这样的生死场景吗?

     

        王安兰:太多了,有时反而记不得了。我还记得的就是被吓哭的那一次,连夜给陈少辽送他儿子遇难的电报,回来时半夜在山顶狂风大作,大雨倾盆,手电筒也坏了。我一根接一根地划火柴给自己壮胆。火柴划完后,在电闪雷鸣中想到自己孤零零被困在方圆20公里没有人家的深山,突然害怕得不行了。

     

        记者:邮局只要求将邮件送到村部,你为什么非得自己送到村民手中?

     

        王安兰:那时的庙堂乡,地太偏了,人太穷了。那里对外联系本来就少,邮件放到村里,很多人十天半月不去一趟,万一误了人家的事儿,怎么得了?当时村里很多的老人小孩,生产生活都靠在外打工的人寄钱,真要压个十天半月,老老少少的就可能没米下锅了。

     

        记者:你经常一走就是一两天、三四天,路上吃什么喝什么?

     

        王安兰:我出去时包里都背着一二十只洋芋,饿了就烤几只。山上能找到水,喝的好解决。每次接到邮件的时候,乡亲们都要问我吃饭没有,我说吃了,他们也要让我再吃一点。他们都把我当作亲人,我特别感动。(本报记者 张国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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