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回归故事才是真

    暮色如血，巨兽哀鸣。山崩地裂处，骑“飞龙”的男人为星球的命运拔刀相向，女人望着病入膏肓的星球，毅然按下发射键。载着最后一线生机，飞船升空驶向地球，这宣判了一颗行星的末日已成定局……如此神秘奇幻，又透出几分史诗般壮阔的悲剧之美——可这既不是《阿凡达》，也不是《斯巴达300勇士》，这是电影《超人：钢铁之躯》中，超人母星氪星毁灭前的场面。

    近期热映的《超人：钢铁之躯》将以往超人系列电影“复位归零”，从超人诞生说起，重新讲述超人的传奇：超人母星氪星即将毁灭之际，超人的父母通过飞船将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卡尔送往地球。卡尔被地球上的肯特夫妇抚养成人，他的超能力让他成为地球的守护者，带领人类阻止了来自氪星的佐德将军一行对地球的“强拆改造”。一部讲述地球超级英雄的电影，竟不惜篇幅描绘超人的身世起源，俨然一副“超人史话”的样子。制片人克里斯托弗·诺兰与导演扎克·施耐德试图重启超人系列的“野心”昭然若揭。

    平心而论，当今的电影特效对超人高超技能的展现是以往超人系列作品所不能比的，IMAX 3D版本更将超人急速飞行时身后产生的锥型云和超音速爆音表现得炫彩夺目。然而从近几年好莱坞这类超级英雄“爆米花”满天飞的局面来看，这类影片疏于刻画人物内心情感，沉浸在追求技术表现中不能自拔，在磕磕绊绊的叙事上迷失方向，也习惯将战斗主题简单粗暴地概括成两个字：反恐。大片一部接一部，票房一场赛一场，超级英雄们却似乎离“奥斯卡”小金人越来越远，与“金酸梅”奖越走越近。

    非常不幸，《超人：钢铁之躯》就犯了这类影片的通病。突变的叙事节奏将故事割裂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氪星毁灭时，弥漫着悲剧气息的壮美画面尚可圈可点，但后两部分则完全踩偏了节奏。尽管讲述超人四海漂泊加上童年遭遇的闪回，还有北极寻根上下求索身世之谜的场面给故事平添几分文艺气息，但叙事的停滞使情节显得拖沓冗长。在第三部分中，超人带领地球人一起反击以佐德将军为首的“星际暴力拆迁队”。摩天大楼在UFO的轰击下瞬间倾倒，城市里的人们奔跑哭喊。这样的场景再度令人联想到“9·11”恐怖袭击。和所有的超级英雄片一样，影片醉心于雕琢那些漫长的打斗场面，打得天昏地暗，打得眼花缭乱，在视觉的狂欢中，用剧烈的破坏性和毁灭的刺激感回报观众在电影院两个多小时的观看。

    显然，这样的套路，很难成为超人“重返地球”的成功之路，也不符合超人系列一贯饱含人情味的风格。自1938年首次以漫画形式面世以来，超人“上山是虎，下海是龙，在人间是堂堂的大英雄”的故事已被地球人讲了70余年。目前我们熟知的超人故事大多源于美国DC漫画公司旗下的《动作漫画》和《超人》两部漫画刊物。70多年来，两部漫画用近千期的连载篇幅构建了超人系列的世界观和时间线，不仅让超人与蝙蝠侠、神奇女侠、绿灯侠、火星猎人、闪电侠等诸多超级英雄组成正义联盟，一起抗击妄图毁灭地球的敌人，还设定了超人在不同时期，不同平行世界里的能力上限。在早期的一些版本中，超人可以跳跃过摩天大楼，但不能飞行。而在上世纪50年代的美国漫画“白银时代”，超人的能力被设定成前所未有的强大：他的听力和移动速度都达到光速，身处美国的超人可以提前听到中东的枪声（他的听力比声音传播的速度快得多），然后瞬间飞到中东挡住那颗子弹……

    1941年第一部超人动画片诞生，1948年第一部由寇克·艾林饰演的真人版超人电视剧面世。此后，卡维尔继寇克·艾林、乔治·李维、克里斯托弗·里夫等多位影星出演了不同时代的超人，红披肩，紧身蓝，“S”画胸前，内裤穿外边，超人帅气威猛的形象早被世人熟知。他硬如铁、快如光、力能拔山、刀枪不入，却生得一副慈悲心肠。每当人类危难当头，超人总能及时降临扭转乾坤。和其他超级英雄相比，超人无疑是最强的。蜘蛛侠荡漾在钢铁丛林离不得蛛丝，蝙蝠侠战胜敌人靠的是装备，但超人不一样，他是外星人，他所有的超能力都与生俱来。可以说超人象征着人类对自身极限的最大化突破。

    新一部《超人：钢铁之躯》中的超人由英伦帅哥亨利·卡维尔饰演，不再内裤外穿，但依旧健壮俊朗。不论是何种版本，不论能力高低，对人类来说，超人都是神一样的存在。可如果超人真的做了神，恐怕就没有如今这么有魅力。超人系列的迷人之处恰恰在于，超人自己始终想做人。他有七情六欲，也会为情所困，一边做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一边化身为大都市星球日报记者克拉克。然而他的双重角色总会引发身份冲突，让超人的形象更具戏剧性和幽默感。这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超人与女记者露易丝“爱在心口难开”的旷世情缘。当超人上天入地，拯救世界时，他是露易丝的梦中情人；当他化身大都市星球日报记者克拉克时，他只是露易丝眼中腼腆木讷的“男闺蜜”。不能说的身份秘密让超人只得苦情暗恋，也令无数超人“粉丝”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与主人公一起体味着阴晴圆缺。这便是《超人：钢铁之躯》最为欠缺的风格——超人系列一贯传承的情节戏剧性和细腻感。

    面对超人这样一个有着光辉历史和广泛眼缘的经典形象，任何想要重启超人系列的导演都应该明白，光有视觉感染力和大场面的创造力还远远不够，电影的成功与否最关键的还是得看故事讲得是否吸引人。毕竟，观众对如今电影中的大场面已快要审美疲劳，纵使电影特效耍得再天花乱坠，也难再给人留下像《骇客帝国》中尼奥仰面躲子弹那么深刻的印象。讲个好故事，才是超人系列长盛不衰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