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反对篆刻家以自己篆刻方面的名气,来谋求“诗书画印”四绝的美名。因为社会的发展导致的社会艺术分工日益精细,特别是当今各种艺术信息量的爆炸性增加,极大地拓宽了欣赏者选择的余地与回旋的范围。所有这些,都决定了当今传统艺术的参与者,达到清代诸大家“诗书画印”四绝之至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然而,作为篆刻家,在纯化和提高自己既有篆刻风格和对篆刻艺术理论作更深入探讨的同时,有选择与有目的地(这个目的当然应该指向自己所从事的篆刻艺术)旁及诗词、书法与绘画,却又是必须的。
就直接的作用而言,主要在于行草特别是较为豪放跌宕的行草书法所特有且必须的笔笔生发,以及一次瞬间完成过程中创作者主体的下意识与潜意识的爆发与表现。我热衷于对历代大草、狂草或豪放派行书的学习与揣摩并进行相应的创作实践的最大目的,在于培养自己篆刻创作中对下意识动作的捕捉能力,提高创作中自己潜意识的外化表现以及这种外化表现的技巧与心法。
写行草或注重行草书法的学习与体悟,对我篆刻创作的间接作用,就更多了。就主要部分而言,大致有二:
首先,行草书法所必须的优美节奏与韵律,有助于受方寸印面与对称且规范的篆字限制与困扰的篆刻家在自己的创作中,融入某种内在的节律。行草书法中常见的大开大合、异常激烈的节律在篆刻作品中的潜移与默化,才使得原本多以“机械”排列的章法见长的篆刻作品,有可能在视觉效果与表现能力上得到更进一步的强化与发挥。
其次,行草书法的用笔对篆刻创作中的刀法或用刀,有着虽然是间接的然而却又是非常重要的启迪作用。我们知道,就笔法变化的范围和速度而言,行草书法特别是狂草较之其他种类的书体,如楷书、隶书、篆书等,是非常宽广与迅疾的。而传统篆刻中对刀法的研究与体悟,因种种原因,恰恰是篆刻本体中最难深入与最为薄弱的部分。因此,篆刻中的刀法,除了程式明显且运刀速度较慢的浙派尚能较易传授把握,并可在不同篆刻家之间作大体一致的重复以外(这是浙派篆刻得以长盛百余年的前提),其他各种刀法几乎大多处在地法描述或述而不清的困境之中。因此,篆刻家对行草笔法的体悟过程与掌握,虽不足以说清传统篆刻中种种不同的“刀法”,并将其直接地运用到篆刻创作之中,但是,无疑有利于篆刻家对运刀速度相对较快、变化范围相对较宽的“冲刀”等刀法的辨析能力和再现重复的可能。
行草书法的学习与创作,对于篆刻家篆刻创作与创新的间接作用还有很多,限于篇幅,即此搁笔。愿我此文能够使诸多的同道朋友,都来有目的地多写上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