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学家王力讲课,有根有据,实实在在,一板一眼,清清楚楚,每到一个段落还说:“这是一段。”学生说,“这位先生笔记真好记,就差没把标点讲出来了!”
◎廖季平以善变名,一生治今文经学,六变其说。廖说:“为学须善变。十年一大变,三年一小变,每变愈上。若三年不变已而庸才,十年不变更为弃才矣。若苦心经营,力求上进,固不能不变也。”
◎刘文典当安徽大学校长时,蒋介石掌大权不久。蒋想提高声望,刘文典竟拒绝请蒋到校“训话”,后来刘又不肯让师生在蒋参观时“迎送如仪”。那时流传刘的一句名言是:“大学不是衙门”。
◎画家张大千好游山水,遍尝各地美食,亦善烹治。大千自谓烹调技艺在画艺之上,又尝言:“读了一辈子孔圣人的书,就只两句做得到,那就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大千生性好客,徐悲鸿为《张大千画集》写的序里说:“大千蜀人也,能治蜀味,兴酣高谈,往往入厨作羹饷客。”老画家谢稚柳也回忆说张大千“每每亲入厨房弄菜奉客”。
◎潘光旦治优生学、民族学,译注霭理士《性心理学》,举以中国古代典籍中相似事例为原著做注解,并有进一步论证,被推为潘的传世之作。潘性诙谐。抗战中,潘与历史学家雷海宗教授离开北平随校南下,两位夫人均未同行,而且很少写信。某日,潘与雷商量,如何使她们多写信。雷摇头说:“鞭长莫及。”潘听了大笑,慢慢道:“鞭字有语病!”又有一回,潘的朋友沈茀斋半夜有电报到,邮差误将“斋”(繁体作齋)字认作“齐”(繁体作齊)字,在门外大叫“屋里有沈茀齐吗?”吃早饭时,潘对沈说:“昨夜邮差大不敬,将尊兄的下半截割掉了。”同桌吃饭的人大笑不已,冯友兰更笑得喷饭。
◎抗战初期,清华大学南迁,一度滞留云南蒙自小城,校舍宽敞。闻一多教授住一木构楼房的楼上,日日在楼上读书注释古籍,被同仁戏称“何不下楼楼主”。
◎傅斯年在国民参政会里,为中医问题反对孔庚的议案。孔辩不过傅,气得在座位上大骂傅,说了很多粗话。傅也气了,说:“你侮辱我,会散之后我和你决斗。”会散后,傅在会场门口拦住孔庚决斗。他一见孔已七十几岁,身体非常瘦弱,立刻把双手垂下来,说:“你这样老,这样瘦,不和你斗了,让你骂了吧。”
◎黄侃在南京中央大学教书,常与汪旭初、吴瞿庵、胡小石诸教授登山临水,饮酒听曲。某达官请客,一留洋初返国之某少年最后至,大家虚席以待,某少年到时,迳坐首席,又夸耀说,适自某达官家来,又某达官约讌,尚无暇前往。黄侃说:“你这人真没学问!”某少年自报留学某国某国,共有五六年之久,何以要说他没有学问呢?黄侃起立说:“鄙人留学中国,四十余年,尚谈不到学问,你五六年之久,算得什么呢。”
◎北师大数学系刘绍学上世纪五十年代留苏,在莫斯科大学读数学博士,师从A.G.Kurosh。刘绍学尝于梦中得解。那时他曾猜想,局部有限代数借助局部有限代数的扩张仍是局部有限的,这命题对Jordan代数也应该是成立的,因为对交错代数情形刘绍学已证明,对Lie代数情形虽然这命题确不成立,但他也已给出它成立的充要条件。刘绍学长时间冥思苦想这样一个小的具体问题,却始终不得其解。然而一天夜里梦得一想法,喜醒时记下,第二天上午终得一证明。刘绍学后来说这是他一生中仅有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