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巴将军”的幸福密码

    首届全国道德模范、“100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国人物”——西藏军区副司令员兼西藏军区总医院院长李素芝闻名全国,是西藏人民的骄傲,西藏干部群众一提到他,总会自豪地说:“咱们的门巴(医生)将军。”

    2009年,也就是李素芝荣获“100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国人物”称号的那一年,他参加了母校上海第二军医大学成立60周年校庆活动。与老同学重逢时,大伙一开始不敢和他相认,因为他面色紫黑,与过去的印象大不一样。

    此时的李素芝与大学毕业时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在雪域高原跋涉30余载,战胜千难万苦的他,脸上总透着自信而幸福的微笑,他幽默地对众多老同学说:“我真是李素芝,如假包换。”大伙一听都乐了,纷纷向李素芝表示祝贺并请教成功秘诀和幸福密码。

    为了把党的温暖送进藏族人民的心田,巡诊之路再苦,李素芝心里也觉得甜

    西藏农牧民不追“星”,但李素芝无论走到哪里,都备受欢迎。

    今年春,藏北安多县腰恰乡群众列队路边,有的手托哈达,有的端着青稞酒和酥油茶,迎接李素芝率领的“流动医院”。

    安多县位于青藏高原唐古拉山南麓,许多地方在海拔4800米以上,空气中含氧量不足海平面地区的60%,气候条件恶劣,每年10月初开始刮大风,最大风速大于40米/秒,一直要刮到次年的四五月份,最低气温-36℃……当地有句话:“风刮石头跑,满山不长草,一步三喘气,四季穿皮袄。”在这样的地方巡诊,条件之艰苦可想而知。但为了把党的温暖送进藏族人民的心田,巡诊之路再苦,李素芝心里也觉得甜。

    2010年10月24日晚,忙碌了一天的李素芝刚端起碗准备吃晚饭,突然接到求救电话:距拉萨310公里的洛扎县牧民次仁病情危重,已两度休克。李素芝立即放下碗筷,带领外科、麻醉科等5名专家,连夜赶往洛扎县。从拉萨到洛扎县路况特别复杂,沿途要经过海拔5700米的甘巴拉山、4500米的门单拉山,还要走200多公里的山间土路。经过9小时的翻山越岭,李素芝和战友终于来到次仁家。一下车,他立即对患者进行检查,确诊次仁患绞窄性肠梗阻并发肠坏死。

    李素芝立刻安排手术,亲自主刀。两个多小时后,次仁得救了,患者家人和村民们把李素芝当成“活菩萨”,对他磕头谢恩。李素芝连忙对村民们说:“我不是什么活菩萨,而是共产党派来为大家治病的普通军医。大家应该感谢共产党啊!”

    每当看到藏族农牧民们家里挂着党的领导人的画像,听到高原上传颂党的赞歌,李素芝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从西藏农牧民和戍边官兵身上,李素芝获得了在那里奋斗终身的力量

    5月10日,记者到西藏采访,跟随李素芝率领的西藏军区总医院“流动医院”,前往山南地区曲松县巡诊并作采访。据介绍,总医院“流动医院”成立于2006年,此次李素芝率“流动医院”巡诊已是第112次了。

    “流动医院”巡诊的第一站,是曲松县下江乡小学。曲松县距拉萨235公里,一路颠簸跋涉,当李素芝率官兵们走进小学时,小学生们跳起欢乐的锅庄舞欢迎他们。

    李素芝高兴地把藏族女孩丹增央吉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给她听诊:“心脏有杂音,可能是房间隔缺损,可以到总医院去做一个彩超,以进一步确诊。”李素芝和战友对孩子们依次进行先天性心脏病筛查,这次,他们查出7名孩子患有先心病。

    西藏军区总医院政委唐文明告诉记者,因为海拔高,西藏儿童先心病发病率是内地的两至三倍,早期症状通过听诊就可以判断出来。截至目前,李素芝率总医院医疗队已普查藏区儿童30多万人次,成功为2709名先心病儿童做了手术,免除手术费、医疗费8000余万元。

    被西藏农牧民和戍边官兵需要,李素芝无比幸福。到西藏后,李素芝主动申请到某边防团工作。在一次巡诊中,他看到一位患类风湿病、瘫痪在床的藏族老阿妈达珍,便仔细给她检查身体,给她喂药。临走时,老人紧紧拉住他的手说:“孩子,你是个好人,是个好金珠玛米,是个好门巴,你还会来吗?”看着达珍阿妈期盼的眼神,李素芝说:“阿妈,你放心,我还会来的!”

    从那以后,每到周末,李素芝便到达珍阿妈家,看病送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经过一段时间治疗护理,老阿妈的病情逐渐好转。

    后来,达珍老阿妈听说李素芝要调动工作,就每天爬到门口,等着为他送行。临走那天,风雪交加。李素芝来到达珍老阿妈的住所向她告别,看到她在墙脚被冻得缩成一团,身上落满了雪花,急忙过去扶起她,连声问道:“阿妈,外面那么冷,你怎么不进屋?”

    达珍阿妈一听是李素芝的声音,赶忙从怀里掏出一条收藏很久、颜色有些发黄的哈达,双手捧给他,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发黄变蔫的苹果,硬要让他吃下。此时,李素芝忍不住流泪了,老人给自己的不仅是一个苹果,而是一颗滚烫的心。

    李素芝说:“藏族人民特别善良、特别纯朴、特别好客、特别勤劳,只要你为他们做点好事,真诚地对待他们,他们就会发自肺腑地感激你;是他们让我坚信,我的工作岗位在西藏,我的人生舞台在西藏,是他们给了我在西藏奋斗终身的力量!”

    特殊的地域环境为攀登高原医学提供了条件,扎根雪域高原,李素芝取得常人难以获得的成就

    在雪域高原,先天性心脏病和高山病是影响西藏军民身体健康的两大疾病。李素芝瞄准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攻克先天性心脏病。

    治疗先天性心脏病最有效的方法是实施心脏手术,可是,在高海拔地区做心脏手术国外没有先例,国内更是无人敢问津。为攻克这一世界性难题,李素芝在医院太平间旁打扫出一间旧仓库,从动物实验开始做起。没有实验设备,他就自己掏钱买。有一次,他给一条大黑狗做心脏手术,在狗房里守了3天3夜,又困又累,躺在地上睡着了。当他醒来时,一起身,狗就向他猛扑过去,狠狠地咬了他好几口。为了实验,李素芝多次被狗咬伤。

    经过长达20年的研究,经历200多次动物实验,李素芝逐步探索出在高海拔地区手术治疗先天性心脏病的特点和规律。2000年11月10日,历经两小时46分钟,李素芝主刀的世界首例海拔3700米以上高原浅低温心脏不停跳心内直视手术取得成功。鲜为人知的是,手术的对象,是李素芝妻子姐姐的外孙女莹莹。之后不久,李素芝为藏族儿童拉巴次仁成功做了先天性心脏病手术,开创了在海拔3700米高原实施体外循环浅低温不停跳心内直视手术先例。

    为了攻克高山病防治难关,李素芝带领总医院高山病专家,翻雪山、涉冰河,跑边防、上哨所,对那曲、林芝、山南等不同海拔地区人体的免疫功能,对血色素超标、高原肺水肿等高原病防治方法进行不懈探索和研究,对缺氧、严寒引发的急慢性高山病发病率对人体器官损害程度进行调研,一边采集药物标本,一边做动物实验。历时10多年,通过对1万余例高原病发病机理的研究,李素芝和战友获取大量的第一手资料,最终摸索出一整套防治高原病的有效办法,研制出预防高山病新药“高原康胶囊”。2006年,他们的高原病发病机制与防治措施研究成果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

    如今,西藏急性高原病发病率从原来的50%—60%下降到2%—3%,发病后抢救时间从原来的7—10天缩短至24小时之内,体系部队官兵连续16年没有因急性高原病而死亡。

    在高原医学领域,李素芝还创造了许多奇迹——

    2005年10月20日,成功地为那曲一名患者实施高原首例背驮式全肝移植手术;

    2006年9月25日,为一名叫边觉的患者成功地实施高原首例冠状动脉内支架植入术;

    2005年以来,率领全院医疗骨干,创新21项高原医疗新技术、新业务,其中4项在世界高原医学领域处于领先水平。

    李素芝不仅自己攀登高原医学高峰,还带出了一支扎根西藏、技术过硬的医疗队伍——

    带出127名医疗技术骨干、学科带头人,培养和引进博士后4人、博士研究生19人、硕士研究生48人;

    协调有关部门采取基地化培养、派下去帮带、走出去示教的办法,为驻藏部队培养全科医生476名;

    采取地方人员到西藏军区总医院临床实践、医疗队科技下乡、医院定点帮带三位一体的办法,为地方培养全科医生4700多名;

    将全科医生培养向寺庙延伸,与色拉寺、甘丹寺、哲蚌寺等52个重点寺庙诊所结成“民族免费医疗合作帮带单位”。

    有家人的价值认同和支持,李素芝感到亲情的温暖和力量

    今年春节,李素芝全家在巡诊路上实现了多年来难得的一次大团聚。

    原来,2011年妻子郭淑琴退休后,义务到西藏军区总医院工作,成为一名不拿工资的“编外”医生;女儿李楠从第三军医大学毕业后也主动申请进藏,成为西藏军区总医院口腔科大夫,与父母并肩战斗;今年春节期间,李楠的新婚丈夫从青岛赶到西藏与她团聚,也被她劝说加入了“流动医院”,一起走上巡诊路。

    郭淑琴是李素芝同年级的大学同学,进藏后,郭淑琴分在西藏军区总医院,兼任军医校教员,李素芝则主动去了海拔4500米的某边防团卫生队,远隔千山万壑,他们只能委托战友捎信或带话传递感情。

    1981年,郭淑琴怀孕了。妊娠8个多月时,郭淑琴患上了高血压、高原红细胞增高等病症,同时身体浮肿,子宫出血,在这种情况下,郭淑琴只得回老家大连生孩子,但没休完产假,就返回了时刻牵挂的西藏。

    郭淑琴再一次见到女儿时,李楠已经6岁。对李楠来说,“妈妈”只是个概念,她喊郭淑琴“姨”、“姑”,就是不喊她“妈妈”。为了孩子,也为了支持丈夫安心工作,郭淑琴放弃了自己的事业,1992年转业回大连工作。

    在郭淑琴转业回大连工作的4年多时间里,李素芝因为体外循环心内直视手术动物实验处于攻坚阶段,没回过一次家。1996年,李素芝在北京开会时,郭淑琴打电话让他无论如何回家一趟。听着郭淑琴带着哭腔的声音,李素芝急忙赶回去。

    一见面,没等李素芝多问,郭淑琴便带着他到每个科室转了一圈,逢人便说:“这就是我的丈夫!他叫李素芝,他没有死,我们也没有离婚!他是个军人,他在西藏工作!”原来,在李素芝4年多没有回家的日子里,别人竟以为她们是孤儿寡母。吃了这么多苦,郭淑琴从不后悔,她说:“李素芝永远是自己的丈夫。”

    女儿李楠和李素芝在一起的机会很少,长到18岁时,才喊了他第一声“爸爸”。为了让李楠了解李素芝,1997年暑假,郭淑琴带着她去了西藏,让她看看自己的爸爸是如何工作的。与李素芝接触多了,李楠慢慢地理解了自己的爸爸。从那以后,李楠像变了一个人,军校毕业后,也主动要求进藏工作,立志做西藏最好的牙医。

    如今,有妻子和女儿与自己共同战斗,年近60岁的李素芝的战斗精神更加饱满。他正带领西藏军区总医院的医护人员,不断向高原医学前沿阵地发起冲击,一趟趟走在巡诊路上……

    （本报记者 陈劲松 本报特约记者 银 军 本报通讯员 雷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