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说白云

    近在光明日报《雅趣》版上读到谢其章《曼妙歌声曾飘来》一文，文中所述上世纪流行歌曲发展情况，对一些曾经活跃歌坛却被忽略了的歌星、影星们所做的真切而具体的回忆，都触动了我，唤起自己许多尘封的记忆。下面，愿就其章先生提到的今人已“极其陌生”的影星白云，再做一点补叙。

    白云是上世纪四十年代初期在影坛上蹿红的。当时还是影星、歌星小粉丝的我，不仅逢白云影片必看，且一次白云从上海搭班子到自己所住的北方一个城市演出话剧，自己竟多次苦守在剧院门口，终得一睹明星真容，这成为自己粉丝生涯中一大亮点。

    据查白云在这一时期演出的主要影片有：

    1939年的《红粉飘零》、《夜明珠》、《新地狱》、《七重天》；

    1940年的《乱世英雄》、《三笑》、《碧玉簪》、《风流天子》、《西厢记》、《天涯歌女》、《李香君》；

    1941年的《红杏出墙记》、《恼人春色》、《惜分飞》、《解语花》等。

    上述影片多由上海孤岛时期所办的国华影片公司摄制，白云因演出如此多的影片，当时被誉为“四大小生”之一（其余三位是影星刘琼、梅熹、舒适）。

    白云演出的电影基本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古装情爱片（如《西厢记》等），另一类是时装情爱片（如据言情章回小说作者刘云若同名小说改编的《红杏出墙记》等）。以演技论，白云未必多精彩，但凭了身材高挑、五官周正以及当时上海滩上流行的男士时尚穿着，他十分上镜，加之演出的多是历史或坊间广为流传的爱情故事，白云因之博得了都市、特别是都市女性观众的喜爱。上海孤岛时期确曾有不少藉文化活动巧妙抵制日本侵略者的有志之士，但白云演出的这类情爱片，却有可能起到将侵略者统治下人心磨平的作用。

    在2009年8月文汇出版社出版的知名京剧演员言慧珠之子言清卿口述的《粉墨人生妆泪尽》一书中，曾有对于白云的一些评介，自己读后颇受益。只是书中个别史料尚待商榷，如介绍白云演过的影片时说：“白云一生演过很多电影，《七重天》《孤城喋血》《三笑》《天涯歌女》《天长地久》《西厢记》等，都是当时老百姓爱看的，特别是他与红歌星周璇合作的《天涯歌女》《西厢记》、和欧阳莎菲合作的《天长地久》，使白云红遍了大江南北。”这段介绍中有两处似应核正：一是查有关电影史料，《孤城喋血》为重庆中央电影摄影场于1939年摄制的影片，其演出名单中虽见有“白云”（列第三位），但如前所述，白云此时在上海拍摄《红粉飘零》等影片，想不可能分身到大后方重庆拍《孤城喋血》这样反映“八·一三”上海抗战的电影。此白云恐非彼白云。再一是查有关电影史料，未见有白云与欧阳莎菲合拍影片的记载。《天长地久》是上海艺华影业公司于1941年拍摄的影片，非白云、欧阳莎菲所演；欧阳莎菲在1946年拍过一部美化国民党情报人员的影片《天字第一号》，合演男演员有贺滨等，无白云。

    捎带一提的是，白云当红之际，报章中关于他的绯闻甚多，其中引人注目的如他与言慧珠恋爱并结婚的报道。这段婚姻只维持了五十天，言慧珠旋即愤然与之离婚。

    抗战胜利后，白云一度沉寂，而后出现于香港拍摄的影片中，如《桃花依旧笑春风》（1946年）、《龙凤呈祥》（1947年）等。还在香港拍摄的粤语片中出现,如《除却巫山不是云》（1947年），甚至在香港电影界为开拓南洋市场而尝试拍摄的厦语片中出现，如《相逢恨晚》（1947年）。香港电影史家说，抗战胜利后，一些曾活跃于上海敌伪势力下的电影明星转移香港，为躲避可能受到的指责。白云到香港后，接片情况显然大不如在上海，此后如何发展，以致最后贫病潦倒、暴死台湾街头的境遇，由于信息相隔，便很少获知了。白云在影坛上的起落,诚如其章先生所说：是历史“大浪淘沙”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