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硕一生活动范围基本上在南方,特别是在江、浙、沪一带,但也数次北上,且每次北上都必到天津,“问字”于杨光仪。据记载,吴昌硕40岁至67岁的27年间,曾六莅津门。
杨光仪,字香吟,晚号庸叟,举人出身。祖籍浙江义乌,在天津设塾授徒,曾主讲辅仁书院,门下多才俊,出类拔萃者,北为华世奎,南为吴昌硕。一南一北,极负盛名,人称“北华南吴”。
吴昌硕首次到天津是1883年,当时他已经40岁,“奉檄进京放检”,乘便到天津。在天津期间,他拜访并求学于杨光仪。吴昌硕曾作《赠杨香吟先生光仪》,表达与杨光仪结识的喜悦心情。诗曰:“风雨数椽尘不到,琅玕一片手亲锄。先生长物钱难买,海色天空照读书。古城隅绕三津水,问字云亭数往还。观海此行真不负,瀛洲以外几名山”。1885年,吴昌硕作《怀人》诗17首,第二首便是写杨光仪的《香吟》诗:“蓟北诗人不可群,庾开府亦鲍参军。碧琅玕馆无多地,容得海风吹白云”。
1899年,56岁的吴昌硕五莅津门,再次“问字”于杨光仪。在天津期间,他多次到东门里华府拜访。华家祖上以盐业发家,家世富饶,为天津“八大家”之一,人称“高台阶华家”。华世奎的父亲华承彦,字屏周,斋名格屈轩,著有《周易古本》,人称“老华五爷”,交游广泛,极富收藏,尤多碑帖,与吴昌硕相交颇深。1899年那次重逢,华承彦见面后即赠诗吴昌硕,并赠送印章石料。吴昌硕作《华屏周承彦赠诗即答》,诗曰:“君问苦中乐,我弹弦外音……七十二沽水,交情同此深。古砚浑不浅,讲《易》听森森。”在所赠石料上分别镌刻“吴昌硕”、“吴俊之印”,边款分别刻道:“天津华屏周赠此石,刻于格屈斋中,光绪己亥,苦铁”;“屏周名承彦,格屈斋中其治《易》处也。五月十日,苦铁又记”。他还在华家欣赏石鼓文的拓片后作《临石鼓文》,题道:“临天津华氏格屈轩藏本”。
华承彦膝下只有华世奎一个儿子。华世奎,字启臣,号璧臣、思暗。在吴昌硕第一次到津门的1883年,华世奎就考中举人,仕途顺利,到1900年已经官居三品,而吴昌硕仅短暂地出任了一个月的七品县令。华世奎得近水楼台之便,先于吴昌硕入杨门,书法水平极高。两人有同窗之谊,吴昌硕虽然年长华承彦20岁,但排列起来应属“师弟”。
吴昌硕作为后期“海派”的代表人物,名气如日中天,世人皆知其名,而人们对华世奎的了解却要少得多。其实,华世奎在人品、艺品上也都是十分了不起的。他退隐后,主持“崇化学会”、“城南诗社”和文庙工作,对天津的文化事业发展很有贡献。敌伪时期,他坚守气节,拒绝拉拢,也值得称道。
著名的“天津劝业场”牌匾,就出自华世奎之手。那是1928年,华世奎正在租界做寓公。德商买办高星桥派人求写“劝业场”牌匾,付润银300大洋。来客非常客气地说:“区区润笔,不成敬意,馈赠先生一茶耳。”过了几天,华世奎写好了牌匾,没想到高星桥又派人送来200大洋,歉疚地说:“因为一时疏忽,几乎贻误大事,烦劳华先生为‘劝业场’再题‘天津’二字。”华世奎当场吩咐仆人铺纸研墨,挥笔题写“天津”二字。如今,“天津劝业场”牌匾原件已经成为珍贵的国家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