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庄卖给中国人

    “我要把这酒庄卖了！”

    让·格莱美的话让我吃了一惊。他和弟弟罗杰两兄弟做这家已经传了七代的酒庄的掌门人，一直都还不错啊，怎么说卖就卖呢？

    1791年，格莱美家族祖上的一个骑士，受封了干邑地区1公顷的土地，就是他们兄弟俩现在住的这两所房子的所在地。后来，几代人努力，逐渐发展了干邑酒制造业，以格莱美驰名。他们还向许多大的干邑酒庄出售原酒，为的是自己省点事，“多批发，少零售”。

    他家现在共有干邑地区40公顷最好的葡萄园，就是所谓的大香槟区。地势起伏，产量颇丰，周围三面都是一家世界知名的干邑酒庄的葡萄园。

    “但我不想卖给法国人，尤其不卖那个大酒庄。他们压价，而且不友好。” 

    “我要把这酒庄卖给中国人！”

    中国人在欧洲出手阔绰已经不是新闻。就在上周，一位来自中国温州的商人，在比利时的信鸽拍卖会上，用25.4万欧元（约208万人民币）买了一只原产荷兰的雌性信鸽，同时打破了以前一直由日本人保持的17万欧元的单只信鸽价格的世界纪录。这只世界上最贵的信鸽，是和其他十只信鸽同时被拍卖出去的。更重要的是，其他十只信鸽的新主人，也是中国人。

    最近来过欧洲的人都知道，走在街上，兜售各类商品的洋人看见你，不再像十年、二十年前一样，张口就是“哭尼奇瓦！”了，而都是改成了“泥号（你好）”!而在欧洲各大都市的名牌店、奢侈品店里，一般都配有讲汉语的导购。

    ——“我要把这酒庄卖给中国人！”

    他这么一说，我还以为他要狠狠“宰”一下我们。结果他的报价让我吃了一惊：40公顷葡萄园，加上约1000桶橡木桶中的存酒，其中可用于大规模装瓶的干邑，最早的是1964年的。加上两栋农庄房子，要600万欧元。“最好不卖房子，自己还能住在这儿，那就550万欧元。”

    可想买酒庄的人，一定也想把这房子一块买下。这道理让当然明白。所以他也早想好了退路：到法国西南部什么地方再买个房子，在巴黎再弄个公寓，准备养老了！“我已经60岁了，不可能再干20年，不如现在把这一切卖掉，省的整天操心，跟炒股票似的！”

    他家的干邑，真的是我尝过的所有干邑中最好的那一种。虽然酒瓶造型简单，包装朴素得不像干邑，但酒好！果香浓郁饱满，鼻下、口中均有不凡感觉。比某些声名显赫的大酒庄的酒强多了！关键是，哥儿俩人实在，做出的东西也地道。让总跟我讲“大实话”，把那一层层窗户纸都捅破了，令人肃然起敬。比如，他说，干邑最好的年份是20到50年龄的。在橡木桶中存了50年以上的，好不好？当然好！但是，过了50年，那酒就不能因为橡木桶的作用才有变化。

    当然，干邑存得越久，卖得越贵，这毫无疑问！所以，那些一掷千金买了一瓶号称几十年、上百年龄干邑的“大头”，其实花的是“冤钱”。

    他们哥儿俩都没结婚、没孩子。他们的两个姐妹倒是都有孩子，也就是他们的外甥或外甥女，但都各有各的事业，谁都不愿意放弃现有的工作和收入，来做这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酒农。有一个波尔多地区大酒庄的年轻酒农，就曾对我说，其实有资格继承祖产的兄弟姐妹之间，如果可能，大家大都愿意分家、拿钱走人。因为亲身做这一行，实在太难了。

    让是我一个“讲真话”的酒农朋友。他给我讲了不少别人那里听不到的故事。比如他说，法国要是哪家酒庄卖1936年的“好酒”，那绝对是骗人！因为，那一年法国全国都遭受严寒，各产酒区无一幸免，不可能酿出好酒，还一直留到今天！他还说，有些酒瓶里的奥妙，得从酒瓶外去找。他给我讲过这么一段：生产蒸馏葡萄酒（如干邑），为了尽快降低酒精含量，都会加入一定量的蒸馏水。一般是在蒸馏之后的第三年，加入30%的水，然后再放入橡木桶中储藏。如果不加水，只靠蒸发自然降低蒸馏酒的酒精含量的话，需要几十年的时间。现在几乎没有哪家酒庄完全靠自然蒸发，都加水。

    我相信，他要真把自己祖传的酒庄卖了，一定会有更多的真话告诉我。当然，他要是愿意，也可以把这些秘密，都“打包”卖给他的中国客户。（何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