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丹女士的新著《于丹趣品人生》是一本很美的书,文辞清丽,广采博撷,让我们从喝茶、品酒、听琴、亲山临水中感悟生活的情趣,读来赏心悦目。
但读到《琴之趣》中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发现于丹老师有一点小小的疏漏:误以伯牙为俞伯牙了。行文中多次提到。譬如,第151页,“俞伯牙为什么会有如此高超的琴艺呢?”第152页,“俞伯牙身处荒岛,不知如何度日。”第153页,“俞伯牙向‘空’中学‘移情’”等,共7处之多。
而伯牙非俞伯牙。
《吕氏春秋·本味》记载:“伯牙鼓琴,钟子期听之。”东汉高诱对之注解时明确指出:“伯姓牙名,或作雅;钟氏期名,子皆通称。悉楚人也。”《荀子·劝学篇》说:“昔者瓠巴鼓瑟,而流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伯牙是当时的古琴名师,技艺高妙,马为听琴忘了吃草料。《琴操》、《乐府题解》则记有伯牙向连成先生学琴的故事。以上文献所述,皆直指伯牙。现代的《词源》也注曰“伯姓牙名。”
伯在上古时期是个很普通的姓,如周武王时誓不食周粟的伯夷,尽人皆知的秦穆公时的相马专家伯乐,皆伯姓。
说他“姓俞名瑞,字伯牙”,是冯梦龙在小说中的杜撰。然而,这又不能全怪冯梦龙,事情另有原委。
史志载,钟子期为汉阳集贤村人氏,乡民以子期为荣,口耳相传一句俚词:“子期遇伯牙,千古传知音。”明代,冯梦龙编撰《警世通言》,特意到汉阳探源访佚,由于汉阳话“子期遇伯牙”中的“遇”与“俞”读音相同,都是去声,便把“子期遇伯牙,千古传知音。”误听为“子期俞伯牙,千古传知音。”伯牙也就成了冯梦龙笔下的俞伯牙了——《俞伯牙摔琴谢知音》。由于《警世通言》影响巨大,俞伯牙这名字越传越远,遂以讹传讹了。
笔者久居汉阳,遇、俞二字读音难辨,乡人口音重,读时音调还会尖声上扬,很有特点,作为苏州人的冯梦龙当时不听走音才怪。至于“名瑞,字伯牙”也者,当为“小说家言”。
以为伯牙即俞伯牙,连文化人都被忽悠。于丹老师行文严谨,但若不了解这一段公案,也就难免出现“百密一疏”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