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上学了,邻居大姐姐告诉我,上学就是做题做题还做题。不好玩。”
“我要上学了,邻居大哥哥对我说,上学就是考试考试再考试。很可怕。”
“我要上学了,妈妈说,上学要听话,不然会被老师批评,还会挨罚。”
“我要上学了,爸爸说,上学要听话,不然回家挨揍,让你屁股开花。”
“我不想做题做题还做题,我不想考试考试再考试……我不想上学,我还想玩耍!”
1月10日,中国人民大学图书馆,《朱永新教育作品》新书首发式暨新教育新年报告会上,来自石家庄四维小学4位小学生的诗歌表演,让在场的人思绪翩翩——当上学在孩子眼中只是考试、做题、听话的代名词时,当教育在教育人手中异化为只有考试、做题、听话时,我们的确要做一次深深的思考:什么是教育?教育究竟是什么?
面对16卷500余万字的《朱永新教育作品》,我们可以从这位被著名作家赵丽宏评价为“一个行者、一个观察者、一个思想者、一个实践者”的学者、官员、教授长达30年的学术探索和教育实践中,寻找出答案。
教育,需要理想,真正的教育家永远憧憬明天
2000年,朱永新《我的教育理想》一书初次出版,这本充满对中国教育现状深刻思索和对教育理想执著追求的著作,以论述、抒情、问答并举的理性语言,用老百姓习惯于说和听的大白话,诉说了他心中的理想德育、理想智育、理想体育、理想美育、理想劳技教育、理想学校、理想教师、理想校长、理想学生、理想父母,受到中小学教师广泛欢迎,它与后来出版的《新教育之梦》一起,先后印刷20余版次,掀起了一股“教育理想”旋风。
无疑,教育是需要理想的,这也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1世纪教育委员会为何在其报告中明确提出“教育:必要的乌托邦”这一命题。朱永新对此如此释读:“教育与理想是一对孪生兄弟。教育是培养人的事业。人的精神性注定人不仅仅是为当下而活着,支撑人活着的往往是理想。对于教师来说,这个‘乌托邦’,就是我们的教育理想。”
然而,纵观中国教育乃至世界教育百年来的发展历程,在肯定其获得巨大发展成就的同时,“我们不得不遗憾地承认,教育,尤其是中国基础教育中理想的色彩还比较少,缺乏应有的对现实目标的批判和超越。而当前,它又迷失于市场主义的大潮中,在应试教育和惟知识教学中迷途难返。”
中国教育必须走出迷途,必须点燃理想,那么,什么是教育的理想?
“教育的理想是为了一切的人——无论是城市的还是乡村的,富贵的还是贫贱的,聪慧的还是笨拙的;
“教育的理想是为了人的一切——无论是品德的还是人格的,生理的还是心理的,智力的还是情感的。”
这是《我的教育理想》卷首诗中的语句。朱永新常说,优秀教师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有教育理想。一个优秀的教师,应该天生不安分、会做梦,具有强烈的冲动、愿望、使命感、责任感,才能提出问题,才能自找“麻烦”,也才能拥有诗意的教育生活。真正的教育家也应具备诗人的品格,永远憧憬明天。
教育,需要行动,每个人都是中国教育的力量
批评和抱怨教育,是现在的流行话题。
但是,朱永新说:“大家都在批评中国教育,我说每个人都是中国教育的力量,一个老师你把班级的门一关你就是国王,一个校长把学校的门一关你就是国王。”
是啊,如果有批评,自然会有批评的对立面——理想。既然理想已在,为何不行动起来,向着理想的方向前进?
2002年,朱永新创办公益性网站“教育在线”,以他的话来说“懵懵懂懂地发起了以理想主义为源动力的新教育实验”,以“营造书香校园,师生共写随笔,聆听窗外声音,培养卓越口才,构筑理想课堂,建设数码社区”为内容,以“改变教师行走方式,改变学生生存状态,改变学校发展模式,改变教育科研范式”为追求,将教育理想变为教育行动。这一行动,也从此将他的学术研究与教育实践紧密结合起来。
“我经常对校长和教师说,当你无法改变社会,无法改变别人的时候,你唯一可以改变的就是自己。不要以为教师在三尺讲台上没有什么作为,他影响着几十个生命!一个教师,如果能够真正影响几个学生的生命,真正地走进他们的心灵,真正地成为学生生命中的‘贵人’,他的生命就是非常有价值的了。与理想相伴的应该是行动——智慧的行动、坚韧的行动,只要行动就有收获,只有坚持才有奇迹。”朱永新说。
今天,坚持10年的“新教育实验”收获了奇迹,目前已进入全国20多个省市自治区1200多所学校,影响着数百万师生的教育生活。“中国的教育改革和发展,不缺看上去高深莫测的一些所谓理念,更需要的是真正源于实践对于教育科学的认识;不缺看上去很宏大的所谓的顶层设计、哲学指导,更需要的恰恰是那些来自教育实践的底层设计;不缺看上去很美的空洞的说教,更需要的是在科学思想指导下的脚踏实地的行动。”中国人民大学教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项贤明说。
教育,名字叫幸福,教育生活应该是幸福完整的
“回顾我自己的教学经历,我越想越觉得惭愧,我教出了很多考高分的学生,但是我给学生真正美好的人生了吗?我是一个好老师吗?”带着4名小学生来进行诗歌表演的石家庄四维小学老师王丽华是“新教育实验”队伍中的一员,几年前,她无意中走入“教育在线”网站,“我读了一个帖子,叫寻找尺码相同的人,忍不住泪流满面。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就像朱老师书里的那句话一样,教师不仅仅是园丁,教师的幸福不仅仅是学生的成功,更应该是自身的充实和成功,我彻底的醒悟过来。由此,我开始了跟新教育进行的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的生命也从此进入了温馨的幸福的场。”
这份幸福,让王丽华全身心地投入到为了一切的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中,辛苦却甜蜜。这,也几乎是每一个新教育人的经历和感受:欢腾的理想,憔悴的面容,无限的幸福。
教育生活应该是幸福的。“教育在作为促进美好生活的一种手段的同时,它本身就应该是目的,应该让所有的与教育发生关系的人过一种幸福完整的生活。”朱永新说,“强调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不仅仅有对教育终极意义的思考和追求,还有对当下某些教育问题的担忧和不满。我们遗憾地看到,许多地方的教育,使孩子已经失去童年,他们的学习充满了失败。很多孩子已经失去了凝望世界的明眸,失去了追求理想的激情和冲动,失去了尝试成功的勇气和感恩的情怀。我们不禁要问,如果我们的孩子和老师们没有幸福和快乐可言,这样的教育还有必要吗?”
教育不应试以牺牲学生的当下幸福为代价,追求所谓“未来的幸福”。无疑,四维小学小学生当下的教育生活是幸福的,听,他们朗诵:“小花猫,打电话,想找朋友说说话。我上学了,这个游戏,老师和我们一起玩。老师每天都会给我们讲故事,我们一起做《云朵面包》,还一起去《尝尝月亮的味道》。秋天来了,老师说,我们踏叶寻秋,去和秋天约会,冬天来了,老师说,我们唱一曲冬之歌,去体会雪花的快乐!我上学了,我变成了新的孩子,向着明亮那方,幸福地成长。”(本报记者 王庆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