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松：追梦釉色美

    个低、人瘦、平淡，孟玉松给人的印象，在她谈自己初触汝瓷釉色时骤变：那釉色真美啊！青中泛绿……话未尽，泪水竟已在眼眶中打转。

    一位七十岁的老人仍然为二十五年前在北京故宫博物院看到的一抹釉色而激动。

    周恩来提出“要恢复和发展汝瓷生产”

    天下名瓷，汝窑为魁。1956年，周恩来总理提出“要恢复和发展汝瓷生产”，因为，汝瓷自北宋末年断代后，历代仿烧无一成功，传世的汝官瓷全世界仅存不到百件。我国古陶瓷界先辈陈万里生前多次到河南汝州寻访，有生之年竟未得一块真正的汝官窑瓷片。直到1977年，陈老的弟子、陶瓷界大家冯先铭和叶哲民先生才偶然在汝州邻县宝丰的街头，捡到了一片汝官窑瓷片。

    这些耳熟能详的汝瓷故事是孟玉松1970年与汝瓷结缘后才逐渐听说的。16岁那年，孟玉松从学校被选到当时的县钢铁化验室。1970年，汝州筹建恢复汝瓷的汝瓷厂找到孟玉松时，她已从县科委被精减回到王庄村教书8年，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地处虎狼爬岭严和店的汝瓷厂，位置偏僻，条件简陋。晚上下班后，孟玉松拉扯着放学的大儿子，背着小儿子回到家生火做饭。就这样，她从选购化验设备开始，投入到实验室的工作。四年后，县工艺美术汝瓷厂建成，孟玉松与郭遂等技术员随迁入厂，汝瓷研究有了新起点。

    汝州毕竟是汝瓷发源地，通过大量踏勘和走访，又经过上千次实验，汝瓷配方渐渐浮出水面。1978年，汝瓷豆绿釉研究成功。1983年，汝窑天蓝釉面世。当年10月，24位国内古陶瓷专家云集汝州，对天蓝釉和豆绿釉进行技术鉴定。

    几代人梦寐以求的天青色，终于出现了

    天蓝釉研制成功了，与恢复汝官瓷仍似有千里之遥。

    为圆这个梦，孟玉松没少往北京故宫跑，隔着玻璃，与展柜里汝官瓷见的次数越多，她欲发想更近些乃至亲手捧起来看看。

    1986年春，经几位古陶瓷专家举荐，有关领导同意，北京故宫博物馆的珍宝馆，单独向一个民间女子开放，由数名馆藏人员和专家陪同，孟玉松零距离见到了宋代汝官瓷绝世珍品——弦纹尊。

    青中泛绿……孟玉松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弦纹尊，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变轻了，那釉色通过视觉、触觉，“像穿过了身上每一个细胞，飘逸在灵魂深处”。

    也许是太为之心动了，孟玉松深怕弄错了那釉色，走在前门大栅栏，她像做梦似地游荡着，一位女士上衣的颜色让她如梦初醒。经过近7个小时的寻找，终于买到与宋汝官瓷颜色相近的布料，她才满意而归。

    回到汝州，孟玉松就开始对照买回来的布料颜色，对各种釉色的配比不断调整，反复试烧。一直到了1987年，配方调整到91号时，几代人梦寐以求的天青色，终于悄然出现了。

    孟玉松再赴北京，几位专家仔细端详着她带去的试烧瓷器，一番鼓励之后，一针见血指出：颜色还有差距。一位专家建议，不妨加进玛瑙，看能否提高釉面的滋润程度。专家不无遗憾地说：如果能找到汝官瓷的碎片研磨分析的话，就能少走很多弯路。

    大家都知道，汝官瓷片只有冯先铭先生手里存一块，孟玉松硬着头皮找到了冯老门下。可是，等见到冯老收藏的汝官瓷片时，孟玉松于心不忍了。原来，经轻工部研究所和上海硅酸盐研究所两家单位借去多次做过化验分析后，本来就不大的瓷片，仅剩下指甲盖那么大了。

    冯先铭老先生虽然不舍手中仅存的一片汝官瓷，但为了支持孟玉松的研究，他把自己数十年来研究汝官瓷的资料奉献出来。这些宝贵的资料像一盏盏灯，照亮了孟玉松的追梦路。

    功夫不负有心人。汝官瓷天青釉经过上千次的烧制，配方调到222号时，终于试制成功，孟玉松成为新时代汝瓷女传人，为汝州赢得了美名，圆了几代人的梦。1988年，她出席了第六次全国妇女代表大会，受到了邓颖超的亲切接见。

    “你圆了近千年瓷人没有圆的梦”

    圆梦仍不舍梦。比照后来发现的清凉寺汝官瓷遗址的瓷片，结合自己新的探索，孟玉松退休三年后，在自己筹款建成的小厂里，打破了过去汝官瓷开片不均、无层次感的旧状。1999年9月，她烧制的“国泰民安”汝官瓷，被人民大会堂作为建国五十周年和大会堂落成四十周年珍品收藏。

    2001年初夏，由国家文物局和故宫博物院联合组织的“宋代五大名窑真品暨仿品展”在北京举行。在展览大厅正中一个展柜摆放着一个汝官瓷仿品——弦纹尊，其釉面隐纹纵横交织，似“蟹过留痕”；釉下有稀疏斑点，“状如梨皮”；色带天青晶莹如玉，恍若含水，盈盈欲滴。古朴柔丽之韵，几乎达到了乱真的地步。

    孟玉松这一被称为“登峰造极”的作品，令专家拍案叫绝。故宫博物院著名古陶瓷专家耿宝昌研究员激动地拉着孟玉松的手：“你圆了近千年瓷人没有圆的梦。”

    2011年9月8日，记者在孟玉松老人的汝官瓷陈列间，又见到如梦般的一幕。

    一个看似平平常常的天青色汝瓷盘上，两只蝴蝶在一朵牡丹花上翩翩飞舞，颇为生动。移盘到黑暗处，汝瓷盘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栩栩如生的牡丹和翻飞的蝴蝶，更显灵动。

    “这就是汝瓷发光釉，和中国科技大学共同研究出来的”，孟玉松老人说，眼里透出年轻人的朝气。

    汝瓷自1988年研究恢复成功以来，一直以生产仿古品为主，缺少新意，远远不能适应当代文化艺术和高新科技的发展，孟玉松老人时刻关注着最新研究成果，终于又迈出了新的一步。

    “汝瓷发光釉是汝瓷工艺的最新发展”，孟玉松老人介绍说，它是在汝瓷产品上用发光釉绘制出各种美丽的图案，对汝瓷进行装饰。她特意强调，发光釉是用多种稀土元素调配烧制而成，发光机理是依靠稀土元素的吸光和储光能力，把吸收的太阳光或灯光在光线暗淡时释放出来，它绝不是荧光粉，荧光粉经不起高温煅烧，因此，它对人体无毒、无害、无辐射，属于环保型的新材料。

    这项成果获得了国家专利，荣获中国第十二届艺博会金奖。古老工艺与最新科技发展实现了前无古人的融合，呈现出一位汝瓷传人追逐梦想的绚丽釉色美。

    （本报记者  崔志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