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杆子,拉葵花杆子的人和车
车辙很深但很快又被大风抚平
土丘,一只掉队的羊羔低声叫唤
跑着跑着,一只前蹄陷入了沟堑
山坡干裂着,
泥土的豁口呵一个紧挨着一个
半截木桩上倒挂着
一件破旧的羊毛褡子
落日,请再一次擎高微弱之火吧
让我在一盏红灯下
窃取它们恒久的隐痛
初 夏
有别的事物在来临,在五月
在我一个人的家乡,有别的口讯传来
石榴花红了,白的是栀子
像一截树桩一样黑的是我
我不会就此悲伤,不会的
我把石榴花的爱情献给远方
一截黑木头,藏起内心嘹亮的火焰
写给春天的信件
我得承认我获得过海洋之心,在一座
无人光顾的春天古堡,
一群青鸟绕着行道树低飞
我注意到那些树身上
还围匝着去年冬天的稻草绳
有一条红壤机耕道从雾中
露出了情欲的腰肢
绿色的邮车第一道车辙,逝去的消息
心上那骨碌碌滚动的石头,
还有什么是陈旧的死去的?
四 月
平常的一天,窗外传来沙沙声
那是母亲在橙树下扫落叶,
她淡蓝的影子裹在
清晨的薄雾里,
三片橙树叶在她挥动的竹枝下
发出类似轻雷的声音。
在所有遗忘和忽略中
母亲领着它们醒来
专注,深情,
像爱护着她的三个女孩儿
满树橙花把枝条压得更低,
一个忧伤的弧
她俯身的弯,敬意中有隐隐的不忍
一只报喜鸟,
停在她淡蓝的光斑中啁啾
另一个国度的礼赞已然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