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经济学的创始人是你们中国人”

    惊悉发展经济学一代大师张培刚教授辞世,深感悲痛。张培刚先生1913年生于湖北黄安,1941年进入美国哈佛大学学习,其博士学位论文《农业与工业化》获得哈佛大学最高奖——威尔士论文奖,并于1949年由哈佛大学出版,成为许多大学经济学专业的指定参考书。作为发展经济学的奠基人,张培刚教授对经济发展理论做出了开创性的研究。

    发展经济学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形成的一门新兴经济学科。它首先出现在西方国家,并且成为西方经济学体系的一个重要分支,后来逐步扩展到发展中国家。上世纪80年代,发展经济理论的教学和研究开始在我国兴起。

    从近现代经济学史看,一般认为发展经济学的开创者是美国经济学家刘易斯,他与舒尔茨因对发展经济学的贡献一同获得了1979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实际上,从时间上看,刘易斯和舒尔茨关于经济发展理论的提出,比张培刚的研究成果晚好些年;从内容上看,刘易斯主张通过工业化来实现经济发展,忽视甚至牺牲农业来发展工业,张培刚则把农业作为工业化的一部分,把农业和工业作为相互联系的整体来看待。刘易斯后来也进行了反思:“过去我太重视工业了,牺牲农业发展工业,看来这是错误的。”世界著名的发展经济学家,两缺口平衡理论的提出者钱纳里来华讲学时说:“发展经济学的创始人是你们中国人,是张培刚先生。这是中国人的骄傲。”

    我在东北财经大学任教时,1987年投标中了财政部下达的财经院校《发展经济学》教材编写任务。当时看了许多发展经济学的著作,越读这些书,越感觉对中国有用。后来给张培刚先生写了一封信求教,他签上名给我寄了一本《农业与工业化》,至今保存在家里。张培刚先生的著作是启蒙我学习发展经济学的经典。

    在张培刚先生思想的指引下,我逐渐发现,发展经济学对于分析发展中国家的问题、研究战略、在结构变动情况下实施特殊的宏观经济政策,有着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西方经济学暗含的一个假定是:经济结构是既定的,因为它研究的对象是已经完成工业化的发达国家。而发展中国家的主要任务是实现工业化,其内容是在长期的动态过程中结构不断变动。因此,发展经济学研究的是一个国家的经济从不发达转变为发达的过程,研究的是农业经济社会向工业经济社会转变的过程,核心是二元结构转型。事实上,发展经济学就是揭示经济发展的一般规律和趋势的,正是这些规律支配着经济发展的客观进程,人们不能违背它们,更不能随意创造它们。

    跟随张培刚先生的研究脉落,我也体会到,发展中国家要实现经济发展,必须认识和掌握经济发展规律,并且要严格按照客观规律的要求制定政策和发展各项事业,否则就会因违背经济规律而受惩罚,这方面的教训屡见不鲜。因此,发展经济学作为发展中国家的理论指南,应当揭示经济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为发展中国家选择经济发展道路、制定经济社会发展战略和各项重要政策措施提供科学依据。

    中国仍然是发展中国家,但现在的发展已进入了网络和信息时代。在这一条件下,中国二元结构的转型也与传统的转型过程不同,这就要求发展经济学不断地在理论上加以创新。特别是作为发展中的大国,中国的经济实践为中国经济学家们提供了多样的研究材料。事业自有后来人,随着年轻一代经济学人理论基础的厚实,数学等分析工具的掌握,再加上深入了解中国实际,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定能培养出世界杰出的经济学家,这也是对张培刚先生事业的继承与发展吧。

    写此短文,悼念为发展经济学辛劳一生的张培刚先生,愿先生安息!（作者系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副所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