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口碑从何而来？

    一年多来，美国科学理事会前主席、斯坦福大学的理查德·杰尔教授被授权主持一个国际评估委员会，任务是评估中国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25年来的执行情况，并为其今后的政策制定提出方向性建议。

    “中国科技实力的壮大让世界为之瞩目，科学基金在这一发展过程中发挥了积极作用。”对于理查德·杰尔等专家的评价，国内科学界的大多数专家、学者可谓深有同感。

    1986年2月14日，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成立——这标志着中国支持基础研究的制度向国际接轨，而在此以前，基础研究经费是靠行政拨款。25年来，科学基金在中国科学界树立起良好的口碑，被科研人员誉为“春天的种子”、“起飞的翅膀”、“远航的动力”和“扎根西北的定心丸”……

    十六个字，施行起来不容易

    对于科学基金，人们最广为知晓的当属其项目评审的“十六字”原则，即“依靠专家、发扬民主、择优支持、公平合理”。这不仅符合广大科学工作者的愿望，也和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SF）、德国科学基金会（DFG）等发达国家成熟的科学基金组织管理理念一致。

    中国科学院院士、北京师范大学学术委员会主任陈木法认为，科学基金在中国科学界享有很高的声誉，根本原因在于其公正透明的项目评审原则。“每年一度的项目评审会是评审申请项目的第二道程序，也是确定申请项目能否获得资助的关键性程序。在这个阶段，如果基金委的工作人员有某种倾向性，无疑会对评审结果产生重要影响。然而，他们始终严格地执行‘依靠专家’的准则，在评审过程中只做必要的政策性解释说明，具体的决定留给专家们讨论决定。”据陈木法介绍，会议评审基于同行通讯评议，基金委依据同行专家的通讯评议意见，将申请项目分成A、B、C、D四等。如会议评审专家对某个项目的等级划分提出调整，需经与会专家投票表决，获2/3以上票数方可通过，并需写出书面说明。

    “这十六个字，听起来很简单，谁都会讲，但真正施行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而基金委在科学基金项目评审中却始终坚持并真正贯彻了这一原则。”中国科学院院士陆熙炎回忆说。据他介绍，基金委非常注重通过加强科学道德建设监督维护资助工作的公正性。“我们看见，有些申请者因科学道德问题而被撤销申请；有的虽然已被批准资助，但事后发现有科学道德问题，而被终止获得基金的权利。有些问题，在别的单位可能会不了了之，但基金委能根据调查结果和大家意见，决不姑息，作出正确决定，真是难能可贵。”

    中国科学院院士、北京大学化学学院教授徐光宪认为，随着国家经济体制改革的不断深化和科学基金制的实践，人们对“十六字”原则形成了广泛共识，科学家对此也非常满意，认为基金的评审是公平的。“如今，尽管科学基金面上项目的资助经费相对较少，但得到基金资助就意味着申请项目的学术价值得到同行的认可，因此科学家对此都很看重，认为获得基金资助很光荣。”

    无人来家里“走门子”

    制度是保障,文化是灵魂。如果没有丰厚的文化底蕴作为支撑,没有深受这种文化熏陶的人来贯彻,再好的制度也会失去活力。科学基金文化的本质特征，可以用“民主、公正、宽松、和谐”八个字来概括，而所有这些，又根植于“自主创新”这一文化使命。

    2006年，基金委举办了“我与科学基金”征文活动。从而立之年的青年人,到耄耋之年的老科学家,几代科学工作者畅谈同一个话题,叙说同一种感受。在征文中，一位科学家深情地说:“科学基金是播种机，她播撒的是源头创新的种子,培育的是自主创新的希望”。“建设科学基金文化,就应当始终坚定不移地把激励自主创新作为根本出发点,最大限度地激发科学家的创造潜能。”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主任陈宜瑜的一句话，道出了建设创新型国家目标赋予科学基金的文化使命。

    科学基金文化对置身其中的科学家和科学基金管理工作者有着无形的规范作用。“在我去基金委上任时，有些不太了解基金委的老朋友、老同学对我说：‘老蔡，赶快把你家里门槛加固。’意思是当了基金委的官，来家里走门子的人就会很多了。但在基金委的传统带动下，我也努力遵守准则。后来的事实说明，家里的门槛安稳得很，无人为基金委的事来家里走门子，根本不用加固。”谈起当年的情景，曾任基金委工程与材料科学部主任的中国科学院院士蔡睿贤幽默地说。

    “门槛不用加固”的个中原因,一方面是蔡睿贤本人自持颇严，另一方面则是科学基金公正评审的文化传统。可见，坚持“创新面前人人平等”，不以身份名望论高低,当属科学基金文化的应有之义。

    找到改革的最佳出发点

    在多年的资助实践中，基金委从基础研究发展的规律出发，大力营造鼓励探索、宽容失败的良好环境，建立了包括研究项目系列、人才项目系列和环境条件项目系列的基本资助格局，引导科学家围绕国家战略需求和科学前沿自由探索、开拓创新,使科学基金真正成为“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春雨”。

    为保护原创思想，妥善处理那些既有人叫好、又有人称“胡说八道”的申请项目，2000年，基金委推出一项评审制度改革——通过“专家署名推荐”，由具有学术声望的学者承担举荐的重任，有选择地支持这样的“非共识项目”。中国科技大学极地环境研究室主任孙立广就是这一改革的受益者。

    申报科学基金项目时，孙立广刚从南极考察回来，当时手里只有2万元国家科技攻关资助和10万元科大校长资助的经费。“我是掰着手指头安排实验经费的，是科学基金为我雪中送炭。在获准后的第3个月，我们在《自然》上发表了企鹅生态考古的第一篇论文《过去3000年企鹅数量记录》。”在其后的8个月，围绕这个专题，孙立广等人又在国内外核心学术期刊上连续发表了6篇文章，受到国际学术界的关注。

    考虑到众多女科研人员在科研生涯中往往面临着沉重的家庭负担，今年，基金委将女性申请青年科学基金的年龄由35岁放宽至40岁，充分体现出对女科研人员群体的人文关怀。

    “我们认为，科学基金在资助自由申请研究项目方面发挥了独特的作用，从而极大地推动了科学文化的发展。在促进青年科学家职业发展方面，科学基金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理查德·杰尔等人新近完成的国际评估报告中，专家委员会给出了以上意见。我们有理由相信：科学基金制会在不懈探索和实践中更加完善与成熟，而受益最大的，必然是那些在科学道路上勇于攀登却需要雪中送炭的“小人物”和青年人。

    （本报记者 张 蕾）

    ■延伸阅读

    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

    （NSF）

    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NSF）成立于1950年，其宗旨是促进科学进步，提高国民健康水平，使国家繁荣昌盛，保护国家安全。作为一个独立的联邦政府机构，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专门负责资助科学与工程领域的基础研究和教育，确保科学与工程领域各学科的健康发展。在联邦政府各部门中发挥着独一无二的作用。

    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的经费来自政府拨款。2010财政年度总预算为69亿美元，在联邦政府对基础研究的投入份额中约占20%。每年受理新申请项目约10000项。

    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的决策机构是国家科学委员会（National Science Board, NSB），由24名成员组成。基金会设1名主任、1名副主任，与国家科学委员会成员一起，均由总统任命并经参议院批准。    

    德国科学基金会

    （DFG）

    德国科学基金会（DFG）是为促进德国高校和公益科研机构开展科研工作而设立的独立的经费管理机构。德国科学基金会组织形式为注册法人，其成员有德国各高等院校、校外科研机构、科学联合会和科学院。

    德国科学基金会通过聘请外部优秀专家组成评审委员会，并通过具有竞争力的学术评审程序确保了德国科学基金会所资助项目的高水平质量和权威性。具体来说，德国科学基金会所作出的决定都是通过以下几个步骤完成：（1）由相关学科领域专家对项目申请进行评审；（2）由各学科专家组成的“专家组”对评审结果进行比较，以保障其质量；（3）德国科学基金会评审委员会根据第1和第2阶段的评审结果，对有关申请做出最终决定。作为科研资助机构，德国科学基金会每年资助约22000个研究项目或科研计划。

    德国科学基金会成立于1952年，她是由1920年建立的科学救援联合会与德国研究委员会合并而成，总部设在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