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地故事
中朝边境,鸭绿江畔,晚春。
边防团一营军医孔祥利的妻子金晓云,春节前身体就有点感觉不适,鼻腔总有点血丝。起初没介意,以为是感冒。春天快过去了,也没有好起来的迹象。于是,瞒着在边防团当军医的丈夫孔祥利,金晓云自己去大连的一家医院检查。检查的片子一出来,医生就问:“你家属来了吗?”
孔祥利在边防,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感到不妙。
请假。从边陲小镇浪头,到丹东,抵大连,夫妻同赴沈阳。省肿瘤医院专家确诊:鼻咽癌!
因昂贵的医疗费负担太重,夫妻在医院边租了一间民房。需要打点滴时就上医院,不需要打点滴时,就住民房。
消息传到边防团。团长明万军、政委马文新在全团号召大家伸出援手,帮助战友渡过难关。3天后,全团官兵热心捐赠的14万元送到孔祥利夫妻手中。
“谢谢团首长和战友们关心!其实,治病用不了这么多钱。”金晓云、孔祥利眼里闪动着感激的泪花:“剩下的,请转交团里家庭也有困难的官兵吧!”
金晓云心语
从专家口中听到“鼻咽癌”的一刹那,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就这样告别世界?
年迈体弱多病的父母和乡下的公婆,都需要我们去赡养,小女儿还不满两岁呵!
想起初恋的幸福时光。老公啊,我们都很要强。不是吗?你以师级单位全体考试人员中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上海的解放军第二军医大学,我也考取了东北财经大学。多好啊!
还记得你第一次到我家时的情景吗?也曾当过兵的我爸,一看到你就有一种亲近感。那天,我还问你喜欢什么?你说喜欢唱歌。我们来到山脚下,那里的风好柔,漫山遍野的小花就在柔风里摇曳。还记得你唱的第一首歌吗——《在那遥远的地方》。当你唱到“有位好姑娘”时,你的眼神告诉我,这就是我要寻觅的、一辈子要守住的人!
毕业时,你兴奋地到远离大陆的小岛当军医;后来,又高兴地来到鸭绿江畔边防团。当一个国门卫士的妻子,想想就够骄傲一辈子的啊。
那时,我在大连上班,只身一人;爸妈在辽宁的一个县城;你呢?在鸭绿江畔的一个边陲小镇!即便如此,我认为我也是幸福的。从班上到家,有一段路没有路灯,又是冬天,天黑得早,下夜班走在路上,你给我通电话,为我壮胆,陪我回家。满天下,大概只有我能享受如此关爱了。
我真的胆小呵!现在想想,军嫂不该这样胆小。
一个人在家,我常常感到孤独。你笑着对我说,你孤而不独,隔着电话,还有一个兵在你身边呢。
听得我心儿酸酸的。从此,我不在对你说孤独。
是不是所有军人都在豪饮孤独当美酒啊?从此,我更多的是牵挂。中秋节那天,电话那头,你柔情似水地唱起《牵挂》:“每当过年过节时,我就很想家,打个电话给爸妈,免得您牵挂,每当花好月圆时,我也很想家,身在他乡的我,在悄悄望天涯”……那歌声,久久萦绕在我的心头。
2007年,军区卫勤系统大比武。你有幸被选中,代表团里参赛。在沈阳集训时,你一个电话打给我,说正用的一个笔记本电脑配置太低,跟不上比武节奏。我马上从大连到沈阳,为你送去比武必备的高配置笔记本电脑——这可是我从娘家借钱买来的!你夺得军区第二名的好成绩,你荣立了三等功!你的军功章,还真的有我一半哩!
从怀孕到临产,全是我家人陪着。你一直在边防,中间居然还出了个差!这出差一去就是3个月,你真忙噢。看着人家小媳妇,那个娇惯、那个宝贝的样子,我心里真的怪过你:想没想过你欠我多少啊?现在,我不怪你了。
孩子生下来,全是我妈照看,到下个月就两周岁了,长得好可爱啊,但她只认得照片上的爸爸和妈妈。还记得我俩有数的几次回家吗?哪一次都是这样,当我俩站在宝贝女儿面前,渴望她甜甜地叫“爸爸、妈妈”时,她竟怯生生地朝姥姥怀里拱,一声也不叫。想想真是让人钻心般地疼!
我们恋爱5年、结婚8年,算算花前月下的时光,算算温馨的家庭生活,有三百多天吗?想到这,我对你真是又怨又爱啊!
说你没有爱心、没有责任心,那不把你冤死?你看你对连里的战士是怎么样的关心!你曾自豪地说,你一个军医,在边防连能顶半个指导员。身为军医的你,居然还能带兵站岗、巡逻和处置边情。这次生病住院,当全团战友一下子捐给我十几万元治病款时,我彻底地了解你和你战友的关系和品格。我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充满友情的边防团,即便从鬼门关上绕了一圈,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要对你说,此生真的有来日,我会更加支持你;如果真的有来生,我依然还当你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