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图为《故园风雨后》电影海报,朱里安·杰拉德作品,根据著名作家伊夫林·沃的小说改编。故事以查尔斯的视角展开,描写了其牛津的同学和好友萨巴斯蒂安一家的生活和命运。小图为1981年根据同一部小说所拍电视连续剧剧照,连续剧版本更尊重原著,更为细腻唯美。
这部电影使我们可以检验一下自己的评判力:主人公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生命中根本无法达到自我实现?如果我们与生命工程、本体的身份和自身的本质保持一致的话,生命是美好的。而与这个原则不符合的行为,是无法使生命发挥功能的——没有健康、金钱,完全缺少自身广泛的自主,没有能力,没有思考力,得不到社会的尊重。绝对地讲,就是失败。
这部电影因众多原因,而非常有名。影片展示了英国二三十年代的上层社会是怎样的,还表现了男性在那个时代的个人生活方式。比如:他穿什么样的鞋?用什么样的行李?如何让自己井井有条和出类拔萃?以及每个真正具有贵族血统的绅士所应具备的个人审美又是什么?除此之外,这部电影也有对英国上层社会男性不为人知的真实情况的写照。
这个富有、声名显赫的英国家庭,有着非常强的家庭观念。如果家庭能促使个体的功能发挥,制造生命,并且在整个的生命过程中不断令个体迸发生命力的话,那它就是好的;如果家庭成为主体内在绝对的思想体系,那它就会不帮助个体的生命。在这部影片中,看似一切都很好,但最后却又都以悲剧结尾。这是为什么呢?
失败的关键原因,来自于这个家庭中母亲对宗教狂热的崇拜,来自 于一种脱离我们这个世界的思想。宗教的刻板定型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最后连那个无神论的军官,也没有勇气来熄灭象征着宗教理想的小火苗。
我曾有过丰富的经历,来作为许多灵魂的精神引领者。但之后,我却从事了心理治疗。我所治疗过的人中,有很多人非常富有,出身高贵,拥有很高的文化、财富和文明程度。影片中所描述的,在那些富有的家庭中是很普遍的。这些家庭传承着十八、十九世纪的文化。
在影片中,圣像象征的是那位母亲。是她,将家庭带入到一种绝对的宗教思想信仰之中。所有那些与这位女士相接触的人,包括她的丈夫,都深深被这占据主导地位、代表失败的最初宗教场景打上了烙印,并受制于它。
这个家庭中的三个孩子,全部都没有达到自我实现:长子患有无法摆脱的强制性神经官能症,刻板而又无能,不能做任何事儿,就像家庭中的摆设;女儿有潜在的精神分裂症,许多女性都有这种潜在的精神分裂症,她们能够和外在的思想与体系保持一致,但内心却是矛盾的。她无法生育,是因为她自身不为人知的一部分不想要孩子。对她来说,拥有一个儿子,意味着将会处于一个罪恶的男权体系统治之下;最后一个是最敏感、最聪明的小儿子萨巴斯蒂安。萨巴斯蒂安的失败,揭示出她母亲自身以及她的思想的整个失败。萨巴斯蒂安去给病患者做义工,是逃跑,以便离开母亲。他并不是罪人,甚至相比他母亲,他更圣洁。他最后逃到沙漠,躲避在一个修道院里,帮助看护病人。这是对这个女性的宗教思想的最大的打击。
现在,我们来看看这个已是五十多岁女性的心理。当她只有18-20岁的时候,所有的事都做得完美无瑕。就像人们曾经的风俗习惯,她以处女之身结婚。可以想象,她相信人死时是有罪的。也就是说,根据天主教,如果死前没有忏悔的话,就会永远进入地狱之中。她完全相信,人是需要在死前净化自身的。根据那个时代的天主教,女性在婚姻中,应该处于被动的地位。因此,她压抑住了所有的情感和自我,禁止自身享受欢乐;之后,她生了三个孩子,按照某种方式教育他们。而结果,孩子们全部对母爱的缺失进行报复——他们总是与母亲所希望的背道而驰:女儿穿着随便,这是对由于宗教信仰和其他因素而压抑的情感的补偿;丈夫被迫去寻找情人。所有的人都是有情可原的,他们反映的恰恰是这个母亲在自己身上所禁止的行为。只是孩子们在共同体验母亲的情感中,是有罪的。
这个母亲是宗教精神分裂症患者,她有双重的人格。她自身的一部分制造着混乱。她自身所压抑的,恰恰是所有的孩子包括她的丈夫所深深卷入的。他们补偿着母亲的挫折——我没有罪,我不做这个,但我需要这个。我的儿子女儿啊,你们来做吧。
因此,她在无意识上塑造着自己的孩子,补偿自身的挫折。她的最初场景就是,她是在自身的挫折感中受到教育和塑造自身的。为了克服自身的挫折感,她将至高无上的上帝理想化和神化。但是,自然所赋予她的特性是完整的,那么她便从语义上来影响她的目标人选和爱人。这些人在自己的生命中没有任何成就。并不是说这个母亲很坏,而是在她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她自然的天性就被阻断了。
在电影中,我们看到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有些极端的。但还有些更普遍的情况,我们每个人都会碰到。在我们每个人的内部,受到最初场景影响的那部分,形成了情结。它使我们无法让自己与外界对我们最有利的事物,进行新陈代谢。在工作、职业和生活中,我们会对一些情况做出主题选择,基于我们的刻板定型和最初所受的教育等,我们会选择最坏的部分。
除母亲外,布莱希尔德庄园的其他人并不都是无辜的,他们也都存在同一个错误——每个人都是这个物质神化中彻头彻尾的物品,他们的懒惰毁了自身,也包括那位母亲:没有人工作、生产、创造,没有人创造自身。他们谈论艺术、爱情,但却没有人开始尝试成为自己所“是”的状态的匠人。每个人寄生在过去那份固定的、一成不变的财富中。与此同时,也被它所扼杀。这笔巨额财富变成一个巨大的魔鬼,吞噬掉忠诚的信徒。虽有圣母玛利亚和天主教外衣的掩盖,但那也都是徒劳的。一个孩子不应被不劳而获的财富所埋葬;小孩子黏在母亲身边,并不是出于对母亲的爱,而是出于自己的小小的经济利益的考虑。因此,孩子也会为了拥有,而背叛自己的存在。错误并不只在母亲,而是精神分裂症的机制决定了人类在生存中的失败。伟大是属于没有神化的人。因为,他一点点地创造着自己的神化,这是生命的工程。
此外,这部电影让我们思考,刻板定型是怎么一代代传递的。今天的年轻人所跟随的体系并不是前几代人的体系,即国家、教堂和家庭等等。他们的参照体系就是时尚、虚拟世界,总之,是消费市场的一切形象。我们今天的刻板定型比以前还要更严重。
电影非常出色,让我们阅读这样一份深层的心理体验。(熊妤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