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中国舞台艺术中的美丽兰花——昆剧呈现出多方面繁荣发展的新景象,令人感到农业大丰收般的喜悦、欣慰。我在这里稍作简要回顾。
在艺术创造上,出现了青春版上中下本《牡丹亭》,出现了原创大作《班昭》,出现了首演单本《邯郸梦》,出现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玉茗堂四梦》连演,出现了两种各有特色的《桃花扇》,出现了全新大武戏《公孙子都》,出现了华美版《墙头马上》,尤其是出现了震撼海内外的四本《长生殿》,还有刚刚出现的全新实验、正在接受观众考验的《红楼梦》……现存只有七个剧团的古老昆剧十年间为人民奉献出这么多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的果实,在昆剧历史上还没有见过。
在人才培养上,在以蔡正仁、张继青、汪世瑜等为代表的新中国第一代昆剧人物逐渐退出舞台、由演转教的背景下,以上海戏校昆三班为代表的各个昆团新生力量已稳稳地站上了舞台。更年轻的娃娃们也已在学校练功学戏了,这是比什么都更有长远意义的事。
昆剧艺术活动更是频繁:三年一度的中国昆剧艺术节、多位名家的传承专场演出和纪念研讨、昆剧进校园等等,都很热闹,港台和海外出访已成常事,昆剧在世界的影响越来越大。
十年间取得的全新成就,自然让我们想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2001年全票通过将昆剧列入“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的第一批名单之中。这是一种世界性的弘扬、推荐,是一种对优秀民族文化的最高承认,从而又成为一种巨大的凝聚力和推动力,促使中国昆剧界更加团结奋进。今年是它的十年之庆,我们有必要借此时机对这十年的工作进行回顾和小结。
我以为,联合国对昆剧的重视,体现了对昆剧艺术本体的正确认识。而这个认识的基础和前提,则是中国半个世纪中所做的大量昆剧工作及取得的成果。说到重视,首先是我们党和国家对昆剧的高度重视。我想我们不会忘记,当1949年全国解放时,昆剧已经连一个专业剧团也没有了,仅有的几十个南昆、北昆艺人百分之百地失业和改行,绝大多数人贫困潦倒。有的青年夭折,有的成了摆地摊的小贩,有的倒毙街头。情况最好的几个人也只能寄生在兄弟剧种同样很贫苦的剧团里。正是我们的党和国家,深刻认识昆剧的文化品位和艺术价值,在新中国第一个十年——20世纪50年代百废待兴、经济困难的情势下,为振兴昆剧采取了一系列重要措施,做了多方面基础工作。我想现在戏曲界还健在的许多老人,都不会忘记那个使昆剧起死回生的十年。1951年,华东戏曲研究院一成立,就着手调查并吸收流落江湖的“传”字辈艺人。北昆的一些名家,也都进入新的文艺团体。1952年,举行第一届全国戏曲观摩演出大会,在全国约300个剧种中选了23个剧种参加,其中就有昆剧。可怜那时昆剧组不了团,排不成戏,只得由朱传茗一人演一出独角戏《思凡》。我至今还记得他那时的激动情绪。其后,华东开办昆剧演员训练班,后改为上海戏曲学校昆剧班;北京成立昆剧院,陈毅副总理代表周恩来总理在大会上讲话;江苏苏州和上海连续举办昆剧会演,一直到浙江昆苏剧团编演轰动全国的《十五贯》,上海昆大班学生毕业,组青年团去香港演出,显示了新中国培养的一代新人……一桩桩一件件,桩桩件件都体现着党和政府对昆剧的深切关怀、理解和热爱。没有那一个十年的根基以及其后多年的工作,就没有充分条件向联合国提出申请,申请了也难以通过。我们现在纪念申遗成功十周年,正值我们亲爱的党90华诞大庆之际,我想我们理应把两者联系起来,解读两者的因果互动关系,提高我们的认识。
最后,我以为昆剧工作者还要看到,当前昆剧的光彩成就,归根到底是所有昆剧工作者一双双手直接创造出来的,一双双脚亲身走过来的。如果我们自己不努力、不创造、不争气、不团结,那么谁也不能代替我们创造出青春版《牡丹亭》或完整版《长生殿》。回顾过去的曲折历程,展望下一个十年,我相信,从年已古稀的昆剧众老一直到刚刚入学的昆剧幼苗,都已经并将继续把昆剧当做自己的永久爱人,视为自己的第二生命。我为这种精神深深感动和感谢。谨以偈语四句表示我的敬意:身怀昆艺,心与昆合,携手奋进,走向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