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塞尔“烙饼”

    布鲁塞尔堪称世界“烙饼中心”、“饼都”。不过，这个“烙饼”不是白面合了水、在灶台上两面翻滚而成的中国北方大众家常食品。这个“烙饼”是我创造的许多外文中共用的一个词lobbying(意为“游说”，读音与“烙饼”近)的汉语音译。其实，说起来，就来回旋转、上下磨合、两面翻滚等动作而言，就辗转反侧、犹疑不决、前后反复等心理而言，就坚持不懈、至“熟”方休、不达目的不罢休等目的而言，此“饼”与彼“饼”还真有些相似之处。

    “烙饼”一词来源于英语中的lobby，意思是大厅、大堂、休息室。在各种会议开会间歇，与会者有意无意地都会到lobby中稍事休息。这时，出于各种目的的人会借此机会与之攀谈，试图影响他们的态度，以使会议决议最终对己有利，由此就成了“烙饼”（lobbying）。它的意思引申为游说、疏通、公关等等。多年前，我们不了解这个行当的时候，曾把它译为“院外活动集团”。

    布鲁塞尔欧盟办公区附近，除了欧盟机构的工作人员，最多的人群当属那些“烙饼”的“饼工”。欧盟成员国国家政府一级自不必说，甚至成员国很多地区、省市乃至更低的行政层级，都在布鲁塞尔设有各类办公机构、雇用办事人员。为什么？他们并不是为了代表当地最高首脑来布鲁塞尔行使外交权利，他们经年累月地居住在这里战斗在这里侃在这里忽悠在这里，为的都是一个目的——从欧盟这口“大锅”中多拿一块饼、多分一杯羹。

    当然，非欧盟成员国也需要来布鲁塞尔“烙饼”。其中热情最高的就是希望加入欧盟的候选国。譬如，土耳其正在努力有朝一日加入欧盟。据称，这是布鲁塞尔“烙饼”有史以来最具挑战、相信也是营业额最大的一个案子之一——或许就是“最大”的那张“饼”。

    以前，人们普遍认为美国首都华盛顿才是全世界“烙饼”业最为发达的“饼都”。现在，欧盟总部所在地、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大有后来居上甚至取而代之之势。前欧盟官员、工作人员或曾常驻这里的外国外交官、记者等，是“饼工”队伍日渐壮大并且生生不息的主要来源。

    但这些“院外活动集团”的整体情况仍是一个敏感话题、一个谜甚至是一个禁忌。譬如，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有多少？大致营业额有多少？主要工作手段是什么？没人提起。当然，据说一些基本的规则还是受到尊重的，譬如，不能行贿。行贿就不是“烙饼”了。靠花钱买通不是“烙饼”的真功夫，为资深“饼工”鄙视，也经不起时间考验,更过不了各类监察的关。即使侥幸“烙”成了这张“饼”，早晚也得“露馅”。“烙饼”讲究的就是找准目标和角度、掌握好恰到好处的火候，凭三寸不烂之舌和把候见室的椅子坐穿的耐性，加上比城墙拐弯还厚的脸皮，生生把已经做了的决策推翻、把死的医成活的活的医成死的、把不可能变为事实或者把事实变为不可能……

    “烙饼”不仅满足了各国各城维护自己利益的需要，也为各行各业提供了保护自己地位的可能。有学者认为“烙饼”影响了民主，同时也将影响力民主化。这不只是理论探讨和文字游戏，“烙饼”也绝非仅仅从书本到笔记本从课堂到礼堂，而是实践完全为经验所证明并且正在被证明着，——“烙饼”本身就是“摸着石头过河”！

    迄今为止，专家们对“烙饼”没有明确和统一的定义。主要原因是这是一个还在发展中的行业。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烙饼”的对象一定是权力部门，目的一定是为己争取利益。

    据一个已经“烙饼”多年、身后大“饼”成堆的朋友透露，她已经有了一个来自中国的客户，还是一家民营企业。中国企业走出国门，当然应该在当地“烙饼”。其实，“烙饼”和已经被取缔的国内各省市“驻京办事处”的功能有异曲同工之妙。要是有一天他们都直接搬到布鲁塞尔来了，那绝对证明我们软实力的水平大大提高了。要说汉语中还真有一个词，在一定程度上恰当地反应了“烙饼”的内在含义——“公关”！漫画：赵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