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的节日

    本期话题:

    2011年伊始,美国和意大利都出现了大批鸟儿同时死亡的现象。但死亡原因不明。

    笔记观点:

    人类开始自省后,便开始保护这保护那,然而却突然发现,可保护的东西已然寥寥。

    春天里,总有一些东西会被我们温暖地想起,比如鸟儿。从2月到5月,每年的这个季节,从昆明到哈尔滨,从青岛到西宁,都将开展为期一周的爱鸟活动。春天里,鸟儿开始筑巢、产卵、孵雏,它们还将从树枝上和屋顶上跳将下来,飞入标语和报纸的版面,飞入镜头和我们更迷蒙的眼帘。也许孩子们将再次唱起“莫打三春鸟”的谣曲……

    春天,是鸟儿的节日!

    然而,我们也看到,鸟儿是越“爱”越少,恰恰与人类的越“计划”越多,形成了尖锐的正反面。

    从前读《水浒传》,最喜欢的人物是鲁智深。当读到“倒拔垂杨柳”那一章时,我不禁血脉贲张;但同时又耿耿于怀——只为树上那一窝老鸹。东京的泼皮们嫌老鸹太闹人,要爬上树去把它们的窝给动迁了;鲁智深不仅不劝阻,反而助纣为虐,竟把大相国寺内那株老鸹赖以栖身的老树连根拔了。一想起那鸟飞蛋打的情景,少年的我便心生忿忿和怜惜。

    莽汉就是莽汉,泼皮就是泼皮,他们无法从鸟鸣——哪怕是乌鸦的聒噪和猫头鹰的怪唳声中,聆听出一些美好来,因为他们活得太现实,太自私。

    古人并不都像鲁智深那样,他们对鸟是一往情深的。从“关关雎鸠”到“交交黄鸟”,从“燕燕于飞”到“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一部《诗经》充满了鸟语花香。

    在鸟儿生养众多的时候,祖先们就开始保护它们了。保护鸟兽的法令,最早见于《礼记》:“祭祀山林川泽牺牲毋用牝”——牝,就是雌鸟雌兽;“毋覆巢,毋杀孩虫胎夭飞鸟”——不准捣鸟巢,不准掏鸟蛋、捕幼鸟。汉代规定“鹰隼未挚,罗网不得张于溪谷”、“孕育不得杀,壳卵不得采”。宋代规定“民二月至九月(比我们的爱鸟周时间长多了),无得采捕虫鸟,弹射飞鸟”……

    应该指出的是,以前人类保护鸟类,全是从自身利益出发的,鸟类也因此被划分为两个对立的“阶级”:益鸟和害鸟。那土地所生、海洋所产,只能由人类享用,和我们争食的动物都是坏种,都应该坚决消灭;如果我们开恩,允许某种动物吃我们的粮食,那也是为了之后再把它吃掉——这就是人类的逻辑。我们不是曾经要把麻雀赶尽杀绝吗?讽刺的是,当年的“四害”之一,如今已然成为二类保护动物!

    渐渐的,我们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和狭隘,自省之后,便开始保护这保护那,然而这时候却突然发现,可保护的东西已然寥寥。

    据报道,2011年新年夜,在美国阿肯色州小城比比,3000多只死鸟从天空坠落。当地居民说,大街上、楼顶上、停车场上到处都是死鸟,那悲惨的场景完全可以用“尸横遍野”来形容。

    又据报道,2011年元旦,美国路易斯安那州又发现了500多只鸟的尸体,这些死鸟主要是红翅黑鹂和八哥。生物学家们声称,那些鸟儿“可能”是被焰火吓死的。

    又据报道,2011年1月,在意大利北部小镇法恩扎,成千上万只斑鸠“像小小的圣诞彩球一样”(多么优美的形容!)从天而降,坠地而亡。这些死去的斑鸠嘴角都带有奇怪的蓝色斑痕。生物学家们对死斑鸠进行检验后认为,它们“可能”死于中毒,也“可能”死于高空缺氧……

    东周时的某一天,孔子家的马厩失火了。“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这是一个美谈,据说它很体现了圣人之“仁”。也许今天我们可以套用孔子的话,“弱弱地”问一声:人快乐乎?不问鸟。

    从前鸟儿是一只一只地死去,它们面对的是弹弓、猎枪和罗网,现在它们则是一群一群地死去,面对的不知是什么。鸟儿死得不明不白!他们甚至开始死于“可能”!

    一曲《百鸟朝凤》,20岁之前我听出了热闹和喜庆,40岁之前我听出了欣慰,今天再听,我竟然从那唢呐和笙管里,感受到了些许的悲凉。这可能和年龄有关,更和鸟有关。

    ——鸟儿没有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