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人民币“走出去”

    新年伊始,人民币国际化的步伐骤然加快。

    1月13日,央行公布的新年一号文件启动人民币境外直接投资试点。同一天,中国银行纽约分行开展了针对美国客户的人民币交易业务。此前不久,温州市获准国内首家试点个人境外直接投资。

    站在“十二五”规划的新起点上,密集释放的多项政策传递着人民币加速“走出去”的信息,既是减轻国内通胀压力,实现内外兼修的现实需要,更有着建立与本国经济实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货币身份的长远考虑。

    内与外:后危机时代的现实选择

    2009年7月,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正式启动。到2010年6月,试点的境外地域由港澳、东盟地区扩展到所有国家和地区,国内试点地区扩大至2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

    央行新年的一号文件宣告了人民币境外直接投资起航。至此,人民币不仅可以用于贸易结算,也可能作为投资工具。

    刚刚从越南出差回来的林小姐见人总是兴奋地提起,在越南很多地方人民币都可以流通,而且很受欢迎。事实上,不仅越南,在东南亚的很多国家,近两年用人民币进行贸易结算已经成为越来越多商人的选择。

    “随着我国经济实力不断提升,人民币币值稳定,人民币的国际信用不断提高,市场持有人民币意愿持续增强,直接推动了人民币稳步走出去的进程。”中国社科院金融政策研究中心主任何海峰分析。

    如果说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最初还较多停留在贸易层面,那么央行新年一号文件则宣告了人民币境外直接投资起航。“这意味着人民币国际化进程进一步加快,也为人民币资本项下打开一个缺口。”中央财经大学银行业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指出。

    中国社科院世经所国际金融研究室主任高海虹认为,国际金融危机使长期以来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格局发生变化。危机后美国接连采取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美元持续贬值,由此造成的巨大财富损失引发全球对美元的担忧,客观上增强了市场对新国际货币的需求。“从这个角度上说,人民币国际化是一种美元贬值背景下的被动选择。”

    “但另一方面,人民币国际化趋势是中国经济地位提升、人民币汇率稳定的结果。目前中国的GDP和总贸易量已经升至全球第二,经济实力的变化也要求人民币具备与之相适应的国际地位。”高海虹指出。

    人民币国际化无疑打开了人民币流往境外的出口。高海虹认为,短期看通过增加人民币的国际供给,释放国内一部分多余的流动性外,既符合支持国内企业“走出去”战略,同时也有利于平衡我国的外汇储备,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国内通胀压力。

    快与慢:速度取决于市场需求

    人民币走出国门已经顺利起步,但要真正实现货币的国际化,成为国际重要的储备货币,仍然需要十分漫长的过程,需要有一系列的战略规划和制度安排。

    “人民币国际化的路线是很清晰的,那就是先区域化,后国际化。具体来说,一是成为交易支付结算货币,二是像美元、欧元、日元、英镑那样成为国际储备货币。”何海峰表示。

    何海峰认为,当前人民币正处于区域化加快推进的阶段。在地理环境上,以香港为离岸中心,上海为在岸中心,依托香港已有的国际金融中心地位,及人才、信息方面的优势,不断完善人民币相关业务,同时致力于上海国际金融中心的在岸建设,两者相互配合、协调,形成以点带面的金融地图,共同服务于人民币在全球范围内的有序流动。

    “人民币‘走出去’立足点在亚州,目前中国经济的影响力也主要在亚洲。出于本国贸易和投资的考量,更多的亚洲国家对人民币有确定的现实需求。”高海虹指出。

    高海虹认为,以现在的发展趋势,人民币可以逐步从“锚货币”过渡到国际储备货币,即先是某周边贸易国把人民币作为本国汇率盯住一篮子货币的组成部分,并最终把人民币做为外汇储备资产。

    人民币国际化的速度取决于市场需求。对此央行行长周小川早先表示,人民币“走出去”步伐的快慢取决于境外个人和商户是否接受人民币作为交易货币。央行的职责只是审议过去制度存在的不合理之处,并继续减少使用人民币的限制,其他方面主要是让市场去选择,并不抱有太多主观的目标。

    全国社会保障基金理事会理事长戴相龙日前表示,人民币真正国际化大概要经过15至20年努力。

    那么,人民币会最终成为“美元”吗?

    “这是一个眼下无法预知的梦想。”高海虹如是给出答案。毕竟美元当初取代英镑登上国际核心储备货币地位有其深刻的国际政治、军事和经济背景,而这种特定历史背景是中国未来难以复制和模仿的。

    一国货币虽然要与本国经济实力相适应,但它的全球地位和使用比重并不一定与该国经济规模完全相匹配。“货币能力的发挥和衰竭有强烈的滞后期,市场接受一种货币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放弃它也同样要很久。”高海虹说。

    利与责:“走出去”也要“回得来”

    成为储备货币,意味着不必忍受他国货币贬值的损失,可以用自己的货币购买所需,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外储并为之付出巨大代价。汇率的稳定性大大增强,并在国际社会形成越来越稳固和广泛的经济金融利益。

    但是在享受诸多利益的同时,也意味着要承担对等的责任。“成为储备货币,必须是可自由兑换的货币,同时其金融市场要具备足够的深度、高度的流动性和强大的市场容纳力,投资者可以随时买进卖出。”高海虹指出,全球使用美元的重要原因之一,是美国的金融市场是一个规模巨大、产品众多、很有深度的市场,美元持有者尤其是大型机构可以放手进行投资,以实现保值增值。所以如果没有一个有深度、交易活跃和相当规模的金融市场作为支撑,人民币国际化道路也走不远。

    高海虹表示,目前人民币资本项目下兑换尚未完全放开,如果一旦放开管制,出现大规模资本转移和短期快速流动的风险就不可避免,那将对金融系统的稳定性提出很大挑战。基于我国当前的国内金融市场发育程度,目前还不具备完全抵御这种风险的能力。

    她强调,人民币国际化的程度取决于人民币可兑换进程,而后者则取决于中国改革开放的整体步伐和一系列方针政策的需要,两者不可本末倒置。“人民币国际化是结果,并不是目的。”

    随着人民币走出去规模增大,其他国家储备人民币资产会不断增加,多余的人民币资产必须要寻求投资场所。“当前研究人民币回流机制十分重要。为境外人民币‘回来’创造条件,完善境内外人民币的循环通道,才能进一步推动人民币的区域化或国际化。”何海峰表示。

    本报记者 温 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