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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览群书 2011年02月07日 星期一

    鲁迅杂文集的编法与说法

    止 庵 《 博览群书 》( 2011年02月07日)

        《热风》、《华盖集》与《坟》

        鲁迅著《热风》和《华盖集》先后于1925年11月和1926年6月出版,分别收录其1918年至1924年和1925年所写小说、散文诗、回忆记之外的作品。不过两本书并不包括他这一时期此种文章的全部,除删掉的篇什外,另有19篇系特意留下,与1907年至1908年间所作四篇文言文合编为《坟》,于1927年3月出版。

        1925年10月22日鲁迅日记:“夜校杂感。”此即《热风》。同年11月3日作《〈热风〉题记》,则云“我在《新青年》的《随感录》中做些短评”。同年12月31日作《〈华盖集〉题记》,说:“在一年的尽头的深夜中,整理了这一年所写的杂感,竟比收在《热风》里的整四年中所写的还要多。”又说:“也有人劝我不要做这样的短评。”“杂感”与“短评”意义相当。而他在1926年10月29日致陶元庆的信中称《坟》为“我的杂文集”。

        鲁迅在《〈坟〉题记》(1926年10月30日作)中提到“将这些体式上截然不同的东西,集合了做成一本书样子”,在《写在〈坟〉后面》(1926年11月11日作)中则说是“我的古文和白话合成的杂集”。还说:“但我并无喷泉一般的思想,伟大华美的文章,既没有主义要宣传,也不想发起一种什么运动。不过我曾经尝得,失望无论大小,是一种苦味,所以几年以来,有人希望我动动笔的,只要意见不很相反,我的力量能够支撑,就总要勉力写几句东西,给来者一些极微末的欢喜。人生多苦辛,而人们有时却极容易得到安慰,又何必惜一点笔墨,给多尝些孤独的悲哀呢?于是除小说杂感之外,逐渐又有了长长短短的杂文十多篇。”“小说”和“杂感”,分别指时已面世的《呐喊》、《彷徨》和《热风》、《华盖集》;而“杂文”既一并指《坟》中用古文和白话写的所有文章,也单独指其中的白话之作。其与“杂感”或“短评”之别,在篇幅稍长,所谓“何必惜一点笔墨,给多尝些孤独的悲哀”;虽然文章还是“长长短短”。

        从《华盖集续编》到《二心集》

        1926年10月15日鲁迅日记:“下午编定《华盖集续编》。”该书收入1926年之作(包括稍后增补的《华盖集续编的续编》),于1927年5月出版。然虽名“续编”,编法却与前集不同:不再考虑《热风》、《华盖集》与《坟》文体方面那种区别,而是统统汇编一起。即以集中第一篇《杂论管闲事·做学问·灰色等》(1926年1月3日作)而言,若《华盖集续编》还如《华盖集》那样编法,此文恐怕抽出另行安排;假如《坟》收录下限不是1925年底,或可编进去了。而集中这类文章不止一篇。此后的《而已集》(收1927年之作,1928年10月出版)、《三闲集》(收1927年至1929年之作,1932年9月出版)和《二心集》(收1930年至1931年之作,1932年10月出版),都是这种编法。

        鲁迅在《〈华盖集续编〉小引》(1926年10月14日作)中说:“还不满一整年,所写的杂感的分量,已有去年一年的那么多了。”又说:“名副其实,‘杂感’而已。”《〈华盖集续编的续编〉前记》(1927年1月8日作)则说:“总算一年中所作的杂感全有了。”“杂感”一词显然有了新的意义,不仅是《热风》和《华盖集》那类文章,连同《写在〈坟〉后面》所说“杂文”也包括在内了。

        1930年5月10日鲁迅作《鲁迅自传》,有云:“现在汇印成书的有两本短篇小说集:《呐喊》,《彷徨》。一本论文,一本回忆记,一本散文诗,四本短评。别的,除翻译不计外,印成的又有一本《中国小说史略》,和一本编定的《唐宋传奇集》。”所说“一本论文”,即《坟》。原来“杂文”被换成了“论文”,与“短评”相区别。

        按鲁迅所谓“论文”,实不同于今日通常用法。周作人在《美文》(1921年5月作)中说:“外国文学里有一种所谓论文,其中大约可以分作两类。一批评的,是学术性的。二记述的,是艺术性的,又称作美文,这里边又可以分出叙事与抒情,但也很多两者夹杂的。……读好的论文,如读散文诗,因为他实在是诗与散文中间的桥。”此即essay,可译作论说文、散文、随笔、小品文。

        周氏兄弟起初所以不将essay译为后来包括他们在内更多采用的“随笔”,或许受到厨川白村的影响。厨川白村在《出了象牙之塔》(1924年至1925年交由鲁迅译为中文)中特别强调:“有人译essay为‘随笔’,但也不对。德川时代的随笔一流,大抵是博雅先生的札记,或者炫学家的研究断片那样的东西,不过现今的学徒所谓Arbeit之小者罢了。”他是担心读者误将这种传自英法的文体,与日本原有的《枕草子》、《徒然草》等混为一谈。虽然厨川白村也说:“和小说戏曲诗歌一起,也算是文艺作品之一体的这essay,并不是议论呀论说呀似的麻烦类的东西。况乎,倘以为就是从称为‘参考书’的那些别人所作的东西里,随便借光,聚了起来的百家米似的论文之类,则这就大错而特错了。”反观《坟》,至少其中白话文章,并非“随便借光”那种论文。

        《鲁迅自传》所说“四本短评”,即《热风》、《华盖集》、《华盖集续编》和《而已集》。如此“短评”的意指也有所扩充。然而鲁迅仍强调“论文”与之有别,他正在这个意义上使用了“短评”这一名目。

        鲁迅在《〈三闲集〉序言》(1932年4月24日作)中则说:“我的第四本杂感《而已集》的出版,算起来已在四年之前了。去年春天,就有朋友催促我编集此后的杂感。看看近几年的出版界,创作和翻译,或大题目的长论文,是还不能说它寥落的,但短短的批评,纵意而谈,就是所谓‘杂感’者,却确乎很少见。……我自己省察,无论在小说中,在短评中,并无主张将青年来‘杀,杀,杀’的痕迹,也没有怀着这样的心思。”显然“杂感”又与“短评”相当了。不过《三闲集》所收,同样并不止是“短短的批评”。

        鲁迅作《鲁迅译著书目》(1932年4月29日)中,《热风》至《而已集》四种仍注明为“短评”或“短评集”,《坟》却被称作“论文及随笔”。这样,“随笔”与“论文”,各指原来“论文”的一部分,似乎是对《鲁迅自传》中的说法有所修正。鲁迅并未申说二者如何区分,这里不妨揣度一下:其根据或许正在那个“长长短短”。单看《坟》中白话文章,较长者如《灯下漫笔》、《从胡须说到牙齿》等,更具essay本色;较短者如《论雷峰塔的倒掉》、《再论雷峰塔的倒掉》,篇幅比较接近日本那种随笔。

        鲁迅曾打算写一本《夜记》,他说:“‘夜记’这东西,是我于一九二七年起,想将偶然的感想,在灯下记出,留为一集的,那年就发表了两篇。”从已完成的两篇《怎么写——夜记之一》和《在钟楼上——夜记之二》,以及未完成的《做古文和做好人的秘诀——夜记之五》看,鲁迅拟议中的这本书应该是《坟》那样的“论文集”。他在《做古文和做好人的秘诀》的“附记”(1932年4月26日作)中说,“到得前年,柔石要到一个书店去做杂志的编辑,来托我做点随随便便,看起来不大头痛的文章”,鲁迅遂写了半篇“夜记之五”,“第二天柔石来访,将写下来的给他看,他皱皱眉头,以为说得太噜苏一点,且怕过占了篇幅。于是我就约他另译一篇短文,将这放下了。”盖鲁迅打算写“论文”,而柔石想要的却是“短评”。《怎么写》和《在钟楼上》编入《三闲集》,《做古文和做好人的秘诀》编入《二心集》;作者称前者为“杂感上集”,后者为“下集”(1932年4月24日致李小峰),“论文”也就被纳入“杂感”之内。

        但是在《〈二心集〉序言》(1932年4月30日作)中,鲁迅却说“这里是一九三○年与三一年两年间的杂文的结集”:“(一九三○)这一年内,我只做了收在集内的不到十篇的短评”;“自从一九三一年二月起,我写了较上年更多的文章,但因为揭载的刊物有些不同,文字必得和它们相称,就很少做《热风》那样简短的东西了;而且看看对于我的批评文字,得了一种经验,好像评论做得太简括,是极容易招得无意的误解,或有意的曲解似的。又,此后也不想再编《坟》那样的论文集,和《壁下译丛》那样的译文集,这回就连较长的东西也收在这里面,译文则选了一篇《现代电影与有产阶级》附在末尾,因为电影之在中国,虽然早已风行,但这样扼要的论文却还少见,留心世事的人们,实在很有一读的必要的。还有通信,如果只有一面,读者也往往很不容易了然,所以将紧要一点的几封来信,也擅自一并编进去了。”他讲的“论文”大致与《坟》相同;而“杂文”则包括“论文”、“短评”、“通信”甚至“译文”在内了,显然比《写在〈坟〉后面》涵盖面扩大,更接近于刘勰《文心雕龙》所说:“总括其名,并归杂文之区;甄别其义,各入讨论之域。”这是鲁迅首次将自己除小说、散文诗、回忆记之外的文章统称为“杂文”。

        1933年3月20日鲁迅致信李小峰云:“我们有几个人在选我的随笔,从《坟》起到《二心》止,有长序,字数还未一定。”同年3月25日信云:“随笔集稿俟序作好,当寄上。”指的是瞿秋白编《鲁迅杂感选集》。这里“随笔”显然又不同于《鲁迅译著书目》所指,而与《〈二心集〉序言》之“杂文”相当,差不多就是essay新的译法。——附带说一句,瞿秋白在《〈鲁迅杂感选集〉序言》中说“鲁迅在最近十五年来,断断续续的写过许多论文和杂感,尤其是杂感来得多”,又说“现在选集鲁迅的杂感”,然而所选范围却将《坟》也包括在内,是以当他将“杂感”与“论文”并列时,系取其狭义;将“杂感”用作书名,则取其广义。

        鲁迅1933年6月25日致李小峰信中再次使用“随笔”一词,却未循先前的用法:“这几天因为须作随笔,又常有客来,所以杂感尚未编过,恐怕至早要在下月初了。”查鲁迅1933年6月30日日记:“寄稿一篇于《文学》第二期。”该稿即《我的种痘》,鲁迅称为“随笔”,可见系指他的专门一类文章,而非曾说过的“从《坟》起到《二心》止”者。所云“杂感”,则见1933年7月20日日记:“夜编《伪自由书》迄。”这里“杂感”与“随笔”并称,亦是狭义。

        又,鲁迅1933年6月20日致榴花社信云:“如作有小品文,则当寄上。”他并未给《榴花》作文,不知所谓“小品文”指哪类文章。

        1933年11月12日鲁迅致信杜衡云:“轻性的论文实在比做引经据典的论文难,我于评论素无修养,又因病而被医生禁看书者已半年,实在怕敢动笔。”这是一封“却稿函”,未见来信,不知“轻性的论文”是否杜衡提出,但是以此来形容《坟》那类文章却很恰切,而区别“轻性的论文”与“引经据典的论文”,又与厨川白村关于essay并非“从称为‘参考书’的那些别人所作的东西里,随便借光,聚了起来的百家米似的论文之类”的意见相合。

        《伪自由书》、《准风月谈》、《花边文学》与《南腔北调集》、《且介亭杂文》

        1933年7月19日鲁迅作《〈伪自由书〉前记》,云:“这一本小书里的,是从本年一月底起至五月中旬为止的寄给《申报》上的《自由谈》的杂感。”又说:“这些短评,有的由于个人的感触,有的则出于时事的刺戟。”《伪自由书》于1933年10月出版。

        当年年底他编《南腔北调集》,所作《题记》(1933年12月31日作)有云:“静着没事,有意无意的翻出这两年所作的杂文稿子来,排了一下,看看已经足够印成一本,……两年来所作的杂文,除登在《自由谈》上者外,几乎都在这里面;书的序跋,却只选了自以为还有几句可取的几篇。”“两年”即1932年和1933年。该书于1934年3月出版。

        这两本书的编法与此前又有不同:《热风》、《华盖集》系与《坟》相平行,从《华盖集续编》到《二心集》则是承续的,《伪自由书》与《南腔北调集》又是平行的了。《伪自由书》专收《申报·自由谈》上文章,因报纸副刊篇幅有限,故皆为短制;《南腔北调集》所收则载诸多种书刊,长短不一。鲁迅所说“杂文”,将《南腔北调集》和《伪自由书》一并包括在内,仍承《〈二心集〉序言》之义。而以“杂感”、“短评”称《伪自由书》,似乎这是“杂文”之一项。

        1934年三四月间他作《自传》,却又说:“我的工作,除翻译及编辑的不算外,创作的有短篇小说集二本,散文诗一本,回忆记一本,论文集一本,短评八本,《中国小说史略》一本。”将《热风》、《华盖集》、《华盖集续编》、《而已集》、《三闲集》、《二心集》、《伪自由书》和《南腔北调集》都叫做“短评”。似乎对鲁迅来说,“短评”如同“杂文”、“杂感”,也有狭义与广义之别。

        鲁迅接下来的几本书,《准风月谈》(1934年12月出版)上承《伪自由书》,该书《后记》(1934年10月16日作)有云:“这六十多篇杂文,是受了压迫之后,从去年六月起,另用各种的笔名,障住了编辑先生和检查老爷的眼睛,陆续在《自由谈》上发表的。……我的杂文,所写的常是一鼻,一嘴,一毛,但合起来,已几乎是或一形象的全体,不加什么原也过得去的了。”这里“杂文”之意,等同于《〈伪自由书〉前记》所说“杂感”、“短评”。

        《花边文学》(1936年6月出版)上承《准风月谈》,却有一点差别,即如《〈花边文学〉序言》(1935年12月29日作)所云:“我的常常写些短评,确是从投稿于《申报》的《自由谈》上开头的;集一九三三年之所作,就有了《伪自由书》和《准风月谈》两本。后来编辑者黎烈文先生真被挤轧得苦,到第二年,终于被挤出了,我本也可以就此搁笔,但为了赌气,却还是改些作法,换些笔名,托人抄写了去投稿,新任者不能细辨,依然常常登了出来。一面又扩大了范围,给《中华日报》的副刊《动向》,小品文半月刊《太白》之类,也间或写几篇同样的文字。聚起一九三四年所写的这些东西来,就是这一本《花边文学》。”这里又将“短评”当做某一类文章的名目,而且这类文章并不再限于《申报·自由谈》,甚至不限于报纸副刊上的了。

        《且介亭杂文》(1937年7月出版)则上承《南腔北调集》,收录鲁迅1934年所作《花边文学》之外的文章,有登在杂志上的,也有登在报纸副刊上的,其中《门外文谈》,更曾是《申报·自由谈》的连载之作。

        有关《且介亭杂文》与《伪自由书》的区别,1935年1月4日鲁迅致信萧军、萧红云:“看看去年所作的东西,又有了短评和杂论各一本,想在今年内印它出来。”这里“短评”取其狭义,新提出的“杂论”,则像是将《坟》之“杂文”与“论文”合而为一。而“短评”与“杂论”一并叫做“杂文”,如《〈且介亭杂文〉序言》(1935年12月30日作)所说:“这一本集子和《花边文学》,是我在去年一年中,在官民的明明暗暗,软软硬硬的围剿‘杂文’的笔和刀下的结集,凡是写下来的,全在这里面。”现在鲁迅讲得很明确:“其实‘杂文’也不是现在的新货色,是‘古已有之’的,凡有文章,倘若分类,都有类可归,如果编年,那就只按作成的年月,不管文体,各种都夹在一处,于是成了‘杂’。”

        《且介亭杂文二集》

        继《且介亭杂文》之后的《且介亭杂文二集》(1937年7月出版),是鲁迅生前编定的最后一本集子。如同《华盖集续编》之于《华盖集》,《且介亭杂文二集》与《且介亭杂文》也不是一样编法,即如作者在《〈且介亭杂文二集〉序言》(1935年12月31日作)中所说:“昨天编完了去年的文字,取发表于日报的短论以外者,谓之《且介亭杂文》;今天再来编今年的,因为除做了几篇《文学论坛》,没有多写短文,便都收录在这里面,算是《二集》。”这里“短论”、“短文”即前引致两萧信所说“短评”,《且介亭杂文二集》不复区分其与“杂论”了。又云:“倘不是想到了已经年终,我的两年以来的杂文,也许还不会集成这一本。”是将《且介亭杂文》、《且介亭杂文二集》一并以“杂文”称之,即如书名所示。

        《〈且介亭杂文二集〉后记》(1936年1月1日作)云:“我在这一年中,日报上并没有投稿。”为报纸投稿,与为杂志作文,在鲁迅原是两类写法。厨川白村《出了象牙之塔》有云:“如果是冬天,便坐在暖炉旁边的安乐椅子上,倘在夏天,则披浴衣,啜苦茶,随随便便,和好友任心闲话,将这些话照样地移在纸上的东西,就是essay。兴之所至,也说些以不至于头痛为度的道理罢。也有冷嘲,也有警句罢。既有humor(滑稽),也有pathos(感愤)。所谈的题目,天下国家的大事不待言,还有市井的琐事,书籍的批评,相识者的消息,以及自己的过去的追怀,想到什么就纵谈什么,而托于即兴之笔者,是这一类的文章。”总的来讲,鲁迅的文章与此并不相合,他说的“生存的小品文,必须是匕首,是投枪,能和读者一同杀出一条生存的血路的东西”(《小品文的危机》),几乎可以概括其所有作品;但我们如果把厨川白村所云看作一种方向,那么鲁迅为杂志写的“杂论”显然比他为报纸写的“短评”更接近于此类essay。

        《〈且介亭杂文二集〉后记》又说:“今天我自己查勘了一下:我从在《新青年》上写《随感录》起,到写这集子里的最末一篇止,共历十八年,单是杂感,约有八十万字。”即便不算“论文集”《坟》,从《热风》到《且介亭杂文二集》也不止“八十万字”(可参看鲁迅此前拟编“三十年集”时所做统计),所以“杂感”还是指他的一类文章。

        余话

        鲁迅谈到自己的文章,所用的“杂感”、“短评”、“杂文”、“论文”、“随笔”、“杂论”之类说法,有些先仅具狭义,后衍生广义,而与别种说法对应时,又恢复狭义;有些则始终只有狭义。当取狭义时,比较接近于描述某一类文体;取广义时,所强调的是对于不同文体的统摄,“杂文”、“杂感”、“短评”等,均是如此。

        鲁迅写过一篇《做“杂文”也不易》。针对林希隽所说“最近以来,有些杂志报章副刊上很时行的争相刊载着一种散文非散文,小品非小品的随感式的短文,形式既绝对无定型,不受任何文学制作之体裁的束缚,内容则无所不谈,范围更少有限制。为其如此,故很难加以某种文学作品的称呼;在这里,就暂且名之为杂文吧”,鲁迅指出:“他的‘散文’的定义,是并非中国旧日的所谓‘骈散’‘整散’的‘散’,也不是现在文学上和‘韵文’相对的不拘韵律的‘散文’(prose)的意思:胡里胡涂。但他的所谓‘严肃的工作’是说得明明白白的:形式要有‘定型’,要受‘文学制作之体裁的束缚’;内容要有所不谈;范围要有限制。这‘严肃的工作’是什么呢?就是‘制艺’,普通叫‘八股’。” 

        可知鲁迅写文章,自不受“文学制作之体裁的束缚”,他也无意建立符合“文学制作之体裁”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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