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的胎记

    ■厉彦林

    胎记大都在皮肤表面，多认为是前世的记忆或今生的烙印。而刻骨铭心的痛苦或热爱，会在心头留下永恒的胎记。

    2015年母亲节前夕，我母亲因病去世，至今年4月6日已是十周年。我心头的这块胎记，是爹娘用炽热的爱反复烙刻上去的。因掩藏得太深，看不见、摸不着，已被岁月揉碎融入我的血液和骨髓。

    我父母都是沂蒙山区普普通通的农民，以耕种为生，命运坎坷艰辛，亲历了沂蒙山区革命、建设、改革等各个历史时期，亲历了战火烧到家门口的悲惨与无奈、吃糠咽菜填不饱肚皮的贫困与饥饿、分田到户粮果盈仓的满足与幸福。当初条件差、儿女多，爹娘想方设法养老育小，供养子女上学、成家立业，生活的辛苦和艰难无法想象。我印象中的娘，整天拿针弄线、养猪喂狗、烧火做饭、家长里短，我最怀念、感恩的也是这些人间烟火气、儿女情长。娘在生活的奔波操劳中给了我生命、爱、温暖与力量，给了我恒心定力和战胜困难的勇气。娘对子女的爱恰似不知不觉的春风和微小细密的雨丝，昼夜不停、无声无息、无影无踪，又包罗万象、无时不有、无处不在。

    人都有三位母亲：生身母亲，养身母亲，立身母亲。

    娘是生身母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母子同命相连，关键时刻娘甘愿为子女舍命。人降临世界，赋予爱与被爱的权利，这是人生奇迹，也是莫大幸运。血浓于水的亲情，是生死相依的缘分。母亲给予子女生命、哺育子女成长，我们因而结识五彩缤纷的自然，享受酸甜苦辣咸的人生五味，在大千世界留下蹒跚攀缘的足迹。这是我们的血脉基因、人生根脉。“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岁月短暂，必须真心真意孝敬、全心全意报答。

    大地是养身母亲，为人类生存敢于舍命。厚德载物，大地是母亲的化身。我们赖以生存、反复踩踏的土地，把屈辱低下留给自己，把尊严高尚留给我们。大地包容万物、生长万物，但沉默不语，慈悲、仁爱而包容，源源不断地为我们提供家园、水、粮食、蔬果和衣物等维持生命的必需。

    祖国是立身母亲，让我们安身立命。祖国是美丽、慈祥、宏大的，个人的血肉之躯与之相比，好比花朵与春天、云朵与天空、水滴与海洋、星辰与银河。祖国给予百姓的幸福、自由、平等、平安，最不能割舍。小家与大家、小情与大情、小义与大义，护佑我们做人的底气与尊严。祖国是我们成长、成才、成功的根基，成就阳光灿烂人生的支点，必须暖在心窝，终身崇敬报效。

    这三位母亲，我们都应倾尽一生去感恩和报答、抒写和讴歌。

    人有血有肉、有筋有骨，是为自己活、为家人活、为梦想活的生灵，彰显生命、情感和思想，而不是不会说话的动植物，也不是冰冷的机器。人生是一个苏醒、成长、觉悟，一个开智、感恩、奋进的旅程。终老总是必然，娘的谢世，除了悲痛、缅怀与悼念，更重要的是思考娘留下了什么，我和后人如何铭记娘的品德与恩泽、走好自己的人生路。这么多年，我在享受母爱温暖与神圣中，断断续续写过一些歌颂娘的短文，尤其每年祭日，我都要为自己普通平凡的娘写上一个短章。

    爱是一盏长明灯。母亲总是以心血为燃料，“燃烧”自己，穿越生死，照亮未来，呵护子女，不言回报。母亲、母爱的伟大，古今中外诗词歌赋、影视戏剧等各类文艺作品反复传颂。世间万物各有自己的美丽，只有母爱堪用“最美”；生命、生存和生活并不缺少美，只有母爱称得上“最美”。当在襁褓里啼哭时，母爱是温馨怀抱，精心的呵护；当咿咿学语时，母爱是不厌其烦、耐心的引导；当熬夜读书时，母爱是欣喜相随、温暖的陪伴；当远行千里时，母爱是掷地有声的嘱托；当取得优异成绩时，母爱是激动的泪花；当横卧病床时，母爱是布满血丝和惆怅的双眼……母爱在无限浩瀚的宇宙中最无私，母爱是人类基因里的古老密码，母爱注解永恒，是世间绝唱，是最伟大的力量！

    娘的爱像胎记一样，烙在我的心头上。它陪伴我的呼吸与生命，不声不响、永不褪色、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