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光褶皱里唱响抗联精神

    ■崔昕平

    张忠诚的《谁在林中歌唱》是一部开风气的儿童文学作品，它以独特的视角深耕东北抗联题材，兼具厚重的历史感与鲜活的地域特色，尤其将激励人心的“起来歌”——未来的国歌《义勇军进行曲》的精神内核生动呈现。

    在儿童文学领域，战争题材尤其是抗日题材的作品数量众多，但聚焦东北抗联的创作却相对有限。东北抗战具有特殊的历史意义，它将抗战历史从八年拓展到十四年，更完整地记录了日寇的侵略罪行。在文学创作中，涉足这一题材的多为东北作家，如迟子建的《伪满洲国》，但在儿童文学方面，相关作品屈指可数，刘虎的《鸣鹤》、刘东的《回家的孩子》以及张忠诚的“东北抗联三部曲”算是其中代表。

    张忠诚在东北抗联题材上持续深耕，《谁在林中歌唱》更是他创作的新突破。与之前侧重民众抗日的叙事不同，这部作品正面描绘抗联生活，以10岁投奔抗联的小德子为叙述视角，深入历史深处，展现从支队政委到普通战士、女性、儿童等群体，如何以顽强的斗志和巨大的牺牲，坚持对日持久战，牵制大量日军，为全国抗战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做出重要贡献。作品以扎实的史料为基础，用儿童文学的艺术形式，呈现了鲜为人知的抗联战斗史，以及战火中成长的少年群像，完美诠释了题记中“一个孩子讲述的许多人的故事，也是许多人讲述过的故事”。

    《谁在林中歌唱》不同于一般的主题出版物，它源于作家内心的创作冲动，是作家主动寻找素材、有感而发的文学表达。张忠诚没有让作品局限于主题表达的“任务”，而是以艺术化、文学化的方式，传递那段历史中震撼人心的精神力量。

    从文本来看，作品开篇便极具感染力：“我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这片树林，树林里最古老的树，我不知道它们有多少岁了。我也不知道我有多少岁了……”寥寥数语，便构建起时间、空间与生命的多重维度，预示着故事的不平凡。

    时序是作品重要的叙事线索。小德子从10岁进山寻找七支队，到与队伍失散后在深山周旋，再到抗战胜利后成为护林员，时间线索清晰又充满变化。战争时期，每个季节都伴随着艰难困苦与战友牺牲，作者描写细致入微；而和平年代则以淡然笔触带过。当苍叔在林场小学升旗仪式上听到《义勇军进行曲》，忍不住在林中高唱“起来歌”；当老年的小德子抱着白桦树哼唱时，过去的战斗岁月瞬间闪回，与开篇形成呼应，“我和我的亲人都老了，而树林依然年轻”，白桦林见证着所有故事。

    歌声是作品的精神暗线。从荷姐教小德子唱“豆芽菜”曲谱，到“起来歌”在迷路时、战地医院里、行军途中、战斗时刻响起，它始终是抗联战士们的精神支柱。正如作品中费医生所说：“歌声没有阻止死亡，但歌声让死亡不一样了。”而这条暗线最终汇聚成更深刻的主线——“起来歌”与国歌《义勇军进行曲》的精神关联。作品通过文学叙事，生动诠释了国歌精神的内涵，这也是其在主题出版领域的独特之处。

    作为儿童文学，《谁在林中歌唱》对苦难的处理恰到好处。小德子的形象塑造十分成功，他展现了战争年代少年的坚韧成长。作品中的成长细节真实合理：第一次唱战斗歌时被歌声震撼而不敢出声；看到苍叔手术时因痛苦产生应激反应；见到哥哥时因情绪复杂反而无法行动；哥哥牺牲后因悲痛失语，又在歌声中慢慢走出阴霾……这些描写既展现了战争的残酷，又保留了儿童的纯真与理想，体现出抗联精神生生不息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