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写下《号角》一书

    ■何 南

    玉溪聂耳音乐广场的核心区域有意被设计成一个小提琴状，在花香簇拥中，聂耳铜像在天地间矗立着。

    国庆刚过，玉溪的风还未来得及融入凉爽的元素，兀自酷热，但这正合我的本意，从北京来云南，原本就不是为了旅游，而是为了一本叫《号角》的书。唯有热浪，方可蒸腾出激情澎湃的文字。

    我与本书的策划、责编李彦池在聂耳雕像前合影时，天倏然落了雨，酷热霎时退居一隅，不能不感佩上天周到的安排。是啊，聂耳，那么年轻的生命，若音符般戛然而止时，天必然是落雨的。

    之后，我特地到日本藤泽市的鹄沼海岸考察时，当地并未落雨，而是罡风骤起、白浪滔天。站在聂耳纪念广场的聂耳胸像浮雕前，海风呼啸着，带着略咸的味道，吹得人耳朵生疼，仿佛在絮絮地诉说一个故事。

    1935年7月17日，就是在这里，聂耳23岁的生命被海水无情带走。彼时，海风同样呼啸着，鸥鸟同样颉颃翻飞，鸣叫声里满含悲戚。

    聂耳如一颗流星逝去后，1954年，日本政府在此处建立了聂耳纪念碑。1963年，重建“耳”字形的花岗石纪念碑，并请郭沫若先生为纪念碑题写“聂耳终焉之地”六个大字；1986年，藤泽市民和有关方面捐资建成聂耳胸像浮雕，纪念广场也在神奈川县和藤泽市的支持下维修并扩建；2011年，昆明市向藤泽市赠送了一座刻有“一曲报国惊四海，两地架桥惠万民”的石碑。

    上海是聂耳的又一个故乡。如果说昆明、玉溪给了聂耳身量抽条的土壤，上海则给了他精神翱翔的天穹。

    当东方百代唱片公司在上海徐家汇建造“小红楼”之时，聂耳才是一名9岁的懵懂少年。此时，“小红楼”和聂耳谁都不知道二者之间将萌生一段被历史永远铭记的缘分。在逼仄中，在酷热里，“小红楼”最先得知了聂耳谱出《义勇军进行曲》初稿的喜讯。当聂耳不得不远赴日本，“小红楼”的依依不舍一定注入了《义勇军进行曲》的音符。数千里烽火路，挡不住音符的力量和一颗拳拳爱国心，于是，在东京的繁忙里，在被音乐浸透了的分秒中，聂耳牢记着“小红楼”无言的叮咛，脑际更汹涌着国人抗争的声浪，遂挥洒才情将《义勇军进行曲》定稿，并第一时间寄往国内。

    《义勇军进行曲》是电影《风云儿女》的主题曲。因为聂耳寄回的曲谱上只有“进行曲”三个字，直到《风云儿女》完成前期拍摄，这首堪称电影灵魂的歌曲也未定名。于是，电影投资人朱庆澜将军在“进行曲”前加上了“义勇军”三个字。从此，《义勇军进行曲》作为一首蕴含着怒吼、浸透着力量、喷薄着希望的歌曲，不仅成为聂耳人生和音乐才华的高潮与绝响，更成为鼓舞亿万人前行的号角，国民党不止一支部队将其定为军歌。

    中国共产党和她领导下的中国人民更加重视这首歌。新中国成立前夕，经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决定，暂定《义勇军进行曲》为国歌；2004年3月14日，第十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通过宪法修正案后，《义勇军进行曲》正式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聂耳，以雕像的站姿出现时，我有幸以崇敬的心情瞻仰之；以精神的实质照耀时，我有幸以心为马、以文字为帆亲近之。当时光久久不忍流逝，当文字如水漫入梦境，我蓦然觉得，我的心已与这个伟大的作曲家同频，我的耳边不断回响着那激越恢宏的旋律，这声音像极了号角，这号角宛若一首长篇叙事诗，催促我即时记录下来。

    《号角》，何南著，晨光出版社、人民日报出版社2025年4月第一版，36.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