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诗胜AI

    ■孟向荣

    我虽年逾古稀，却喜欢效法青年李白、杜甫漫游祖国大好河山。今年早春，曾驻足云南省普洱市墨江县，兴奋地攀爬北回归线标识园。听说这是全世界最大的一处回归线的纪念公园。我骑着标识往上走，目睹两侧一样的树木花草，感受不到气温的任何不同。于是，浮想联翩，一忽儿是黑龙江漠河，一忽儿是马六甲海峡边上的新加坡……诗兴遂至，有七言绝句《北回归线》云：“北回归线绿油油，温热均衡泾渭愁。赤道爪哇堪艳羡，西伯利亚亦蒙羞。”随后，请AI以同题赋诗。我生性驽钝，沉吟推敲了十多分钟才成诗，而AI几乎七步成诗，也就十秒钟便刷出硕果：“北回归线绕天涯，绿树青山映日斜。碧海蓝天波涛起（“波涛”似改“波浪”才合调——引者注），风帆点点入云霞。”还附丽一篇《这首诗描绘了哪些具体的自然景观》的文章，介绍全世界北回归线处之旖旎风光。人诗与非人诗孰胜？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遗产》原主编竺青先生在朋友圈中对我说：“吾兄所作北诗还是水平最高！ AI所作北诗致命一点即无情感、平铺直叙。”无独有偶，在荷兰工作的企业家朋友黄钺先生也给我发微信，寄来豆包所作《北回归线》：“北回归处韵悠长，椰影婆娑映夏光。风抚蕉林声渐起，半含暖翠半含香。”竺青在朋友圈中说：“豆包也是我国目前有名的AI，有的题目比DS做得好。这首北回归诗就写得还不错。”是的，豆包诗写了温带和热带交界处的一些景物以及气温特点，有点阅读滋味；但不像拙诗那样，开拓意境，思接南北几千公里，侧重反映对温热差别的主体新鲜感。也许北回归线的独特性就在这里。

    从普洱出发，我又抵达西双版纳市郊区的傣族生活区。目睹了流淌的澜沧江水，亲临当地风情的佛堂和民用建筑，在素享“千年海棠木”美名的旅游景点留影，观赏了少数民族地区泼水节的盛况，等等。又是浮想联翩，一忽儿是电视连续剧《海棠依旧》，一忽儿是周恩来总理在西双版纳被人泼水的亲切电影画面……有七言绝句《傣族园》云：“鸡唱傣楼柱立房，边陲江水倚佛堂。千年静卧海棠木，泼水周公想久长。”又请AI作诗凑趣，其云：“傣楼依水澜沧畔，木叶随风舞蹁跹。江流千里情未了，海棠花开映日边。”且注意，我给AI出具了语象条件，诗中一定要有傣楼、澜沧江、海棠木、周总理等词汇。它未在诗中呈现周总理形象，也没有智慧把周总理与泼水节联系在一起，更不知“海棠木”乃实景，该景物如何成为我捕捉的记忆表象的，该记忆表象又是怎样调动我的理性和情感活动的，而简单地以“海棠花”代替。也许是AI不晓得在漫长的革命历史中，周总理有“周公”的尊称，一时找不到入诗的合适语象罢了。我对AI此诗不太满意还在于它有失粘、失对等严重弊病，并非严谨的格律诗。

    参与我们朋友圈讨论的还有上海大学终身教授董乃斌先生。他对人工智能是肯定的，说：“真诗人不用怕，真学者也一样，但AI逼人用心思、求进步，否则不好混。”并说，现在的中国古代文学研究者中也许没有AI专家，以后会有的。

    我祝人工智能在辅佐人类方面，克服缺点，取得更大的技术进步。同时我还想，AI依靠人、模仿人朝极致上走，但人类以其伟大的创造性和主动权，可以控制AI，让人类永远走在它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