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一跳》：儿童文学体育叙事的美学新质

    ■李利芳

    近年来，原创儿童文学的体育题材书写越来越受到关注，这一方面是因为新时代我国体育事业发展取得巨大进步，加快建设体育强国对广大少年儿童的身体素质、体育能力提出更高要求；另一方面是因为新时代我国儿童观获得进一步解放，人们普遍对儿童身体发育成长、体育锻炼持更加积极开放的认知，随着社会对功利性教育观念的深度批判反思，儿童体育运动事业会迎来更加蓬勃发展的态势。基于此，儿童文学体育叙事便被作家们与出版社自觉开垦为一个颇具艺术新颖度的独特题材领域，比如刘海栖的“体育三部曲”就影响甚广。年轻作家许诺晨近年来创作势头猛健，作为一名体育粉丝，她写的“校园竞赛风云”系列在小读者群体中备受喜爱。以此为鼓舞与积累，她书写跳水运动的长篇儿童小说《完美一跳》达到了艺术新高度，这是一部读来酣畅淋漓，令人欲罢不能，专业性、故事性、趣味性俱佳的优秀作品。

    体育叙事是一种专业性极强的文学创作，本质上是一种跨学科写作，涉及体育基础学科、运动技术学科、体育社会学科、体育哲学、教育学、生物学、医学、认知科学等多学科知识。非体育专业出身的作家写体育，面临的最大挑战是由于缺失系统性、专业性的学习与训练，知识储备与专业感觉能否在创作中实现？《完美一跳》字里行间流露出许诺晨对体育的深耕与熟悉，长期的专业热爱，日积月累的素材收集，热忱的情感投入，让她的文字自然熨帖，练达生动，高度契合体育的精神气质，能够引领读者快速进入跳水项目的魅力与运动节奏中。许诺晨具有体育叙事的基本专业能力。

    体育运动本身会影响儿童文学的美学风格，这是体育叙事的独特价值所在。文学想象会赋予运动美学别开生面的艺术表达，无论在具身认知，还是在审美想象力的解放上，都会为儿童读者带来绝对自由新奇的体验。许诺晨写跳水运动，不是就着知识、常识、事实表浅地去写，而是要写出跳水的灵魂，写出跳水运动的深层美学内涵与精神境界。比如在写十三岁的赵淼参加第一场全国综合性大赛的关键时刻，许诺晨用这样的句子来呈现赵淼令人惊艳的一跳：“起跳，身体轻盈得仿佛冬日的第一片雪花，迎着凉凉的日光落下，舒展开身体，晶莹剔透地翻滚。片刻眩晕的感觉，伸直手臂时感觉自己从雪花变成一道冰凌，锋利地刺入水面。”这是一种基于跳水、而又高于跳水的文学审美享受，作家用第一片雪花象征赵淼的青春年少，犹如万物初生，用雪花的轻盈喻指赵淼高超的技艺与跳水身形的美丽，用冰凌形绘身体蓄积的巨大力量，状写竞技体育与赵淼意志的力度。藉由精准的文学表达，许诺晨既捕捉到跳水运动员奇妙的身体感受与身体体验，又基于体育运动特征创造出新异的儿童文学美感形态，充分彰显了文字的魔力与文学向世界的打开方式。作品中随处都是文学言说阐释体育的精彩语句，实现了文学性与体育专业性的统一，能够引领小读者更积极主动地认识体育，了解体育，欣赏体育，热爱体育。

    从儿童生活出发书写体育，写出属于孩子的体育世界，是儿童文学体育叙事的价值核心，童年精神与体育精神的有机融合是儿童文学体育叙事的理想目标。许诺晨就是按照这样的美学原则展开叙述的。她以赵淼和林欣这一对好伙伴学习跳水、接受训练、向金牌冲刺的曲折经历为故事主线，辅之以对其他同龄人竞赛选手的细腻刻画，塑造出一批童心盎然、个性鲜明、勇于拼搏的少年运动员形象。这些形象一方面丰富了中国儿童文学的人物画廊，从体育视角形象展现了新时代少年的精神风采，对于丰富儿童主体性内涵具有深刻的思想启迪作用；另一方面补充了整体体育文学发展中的儿童形象，融入童年价值维度，对于促进成人社会认识儿童有积极的现实意义。

    在体育中写成长，在成长中写体育，是许诺晨体育叙事的又一重审美自觉，也是她对儿童文学文类功能的深刻理解与践行。作家很擅长经营故事与情节，她将体育的奔放迅捷与文学的细腻舒缓和谐融为一体，快慢推进相得益彰，主人公赵淼的成长经历一波三折，竞技体育的悬念与意外高潮迭起，叙事状物笔力雄健，读来语感自然流畅，意味悠长，让人印象深刻。许诺晨长于对人物心理活动、神态、行动的细节表现，作品中无论是儿童，还是成人，每一个形象都呼之欲出，跃然纸上。写体育同时就是在写教育，《完美一跳》所写的教练与队员共同成长的故事，以及赵淼个人成长成才遇到的问题与解决的方案，对于反思当下教育生态、创新教育理念与方法都具有很好的参考价值。

    《完美一跳》的价值旨归自然是写出写透崇高的体育精神，许诺晨在诠释了这一主题之际，有力弘扬了爱国主义精神与集体主义精神。正如书名“完美一跳”的凌厉之风，许诺晨用这部优秀的作品为儿童文学主题写作探索了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