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根人民，扎根生活，努力创作温暖人心的正能量故事

    ■本报记者 舒晋瑜

    2025年3月底，中国作家协会迎来了一批特殊的朋友。来自全国各地的48位网络作家代表齐聚北京，参加以“文学e路同行——欢迎网络作家回家”为主题的作家活动周。

    作家活动周是中国作协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文化思想，切实履行作协职能，聚焦“做人的工作”，进一步密切联系服务广大作家的一项暖心工程。此次作家活动周包括“春天一堂课”“走进文学史”“文学馆畅谈：全媒体时代的文学表达”“网络作家进校园”“网络文学圆桌派”“穿越时光的邂逅”和“文学一家人”等一系列活动。两年以来，作家活动周先后开展了九期，邀请基层作家、中国港澳作家、剧作家、科幻科普作家、新老会员等近400位作家回家相聚。

    “欢迎回家”，一句多么简洁又无比暖心的话语，令多少作家为之感动！ 对于网络作家而言，更别具意义。在启动仪式上，中国作协主席、党组书记张宏森表示，此次举办欢迎网络作家回家的活动，是希望进一步加强同网络作家的情感联系，向广大网络作家传递中国作协一以贯之的态度：中国作协是广大作家潜心创作、成长成才的坚强后盾，中国作协的大门永远向包括网络作家在内的所有作家朋友敞开。“期待大家以这次活动为新的起点，积蓄力量，乘势而上，以新文体、新语言、新形态，赓续中华文脉，描绘时代脉动，为强国建设和民族复兴贡献文学的新力量。”他说。

    参与此次活动周的网络作家有何借鉴，又有何收益？ 中华读书报记者采访了部分与会网络作家，了解他们的创作状况，以及在参与各种活动时的思想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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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协是我们心中的家

    20多年前，刚刚踏出校门的血红（刘炜）在电脑上敲下第一行字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网络文学会发展到今天这般繁荣。

    “那时候的写作是快乐的，故事情节如水银泻地，在我手指间喷涌而出，根本停不下来。”回忆起当时的写作，血红仍沉浸其中，那时的写作非常单纯，仅仅是想写一个好看的故事，满足输出的欲望，给大家带来快乐。当然，激情所至，血红也曾创下一些网络文学的纪录，至今还被同行吐槽，说他开启了网文的“内卷时代”。

    血红4月18日告诉中华读书报：“在我之前，网络作家没有专业的作者，一周更新一章两三千字就可以了。我入行以后，日更一万就成了标配，我最多一天写了九万六千字。现在作家都是连续日更，全年无休，五千一万的，就是从我开始。”

    即便如此，“作家”这个词对血红而言也仍显“奢侈”。但是中国作协朝血红们抛来了橄榄枝，从陌生开始，逐渐互相接触，进而了解彼此，再到亲密融入，血红经历了许多，也成长了很多。他至今记得第一次来开会时的惶恐忐忑，记得第一次走进鲁迅文学院时的激动兴奋。

    加入了中国作协的大家庭，目前已是上海市作协副主席的血红开始感受到组织的关怀和温暖。作为一个理工男，他性格内向，与社交绝缘，随着年龄增长，更愿独处书房，阅读或书写。“如果没有加入组织，没有这些领导们、朋友们的关切爱护，那么我这个宅男可能就会更孤独。作协，是我们心中的‘家’。现在能够回到家中，我的开心，难以用语言来呈现。”他说。

    作为文学界的权威机构，中国作协一直高度关注网络文学的发展动态，积极采取措施加以引导和扶持。从最早开始接纳网络作家加入组织，让大家能够有各种进修机会，再到近年来举办全国重点网络文学网站联席会议，实施网络文学重点作品扶持工程，发布网络文学创作重点选题指南，不断推动网络文学主流化、精品化、高质量发展。这些点点滴滴，血红既是见证者，也是亲历者。20年间，网络文学跟随互联网技术革新而不断地改变。从最初的论坛，走到了专业网站，走到了移动端，走到了影视大改编时代和短视频时代。“中国作协一直在加强跟我们网络作家的沟通联系，建立重点网络作家数据库、完善重点作家联系制度，为我们提供更多的创作支持和资源保障。特别让我感到感动的是中国作家协会在保护网络作家权益方面做的工作。”血红说。

    江苏省网络作协副主席骁骑校（刘晔）则觉得，这一仪式感很强的活动，使自己有种重新归队的感觉。事实上12年前他加入中国作协时，并没有举行仪式，回想起来，那更像是就读一所无形的大学，“回家”活动则像是历经千辛万苦拿到了毕业证，是对这些年创作成果的肯定，也是新征程的起点，期待下次以其他形式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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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思考网文何为

    作为互联网时代的文学新样式，近年来，网络文学主流化、精品化进程明显加快。网络作家蓬勃多元的海量作品，满足了人们多样化的文化需求，带动了影视、游戏、动漫、有声书等文化产业的强劲发展，构成了互联网时代中国文学的新景观。吸纳网络作家入会、引导网络文学发展的成效也颇为显著。

    从去年底到今年初，浙江省作协副主席管平潮（张凤翔）的创作史上，头一回出现了十多万字的废稿。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意外，唯一的因素是，他希望与时俱进、做出正确的选择，在短剧、短视频的冲击下，拥抱读者改变了的阅读偏好、阅读习惯。比如，故事节奏要加快，创意内容要有新的脑洞、新的元素。“那些独特的灵感、个性的脑洞，都是最宝贵的。对于独特性来说，无论是创意的独特、人物的独特、故事的独特，都是网络文学最宝贵的东西，也是每一位网络作家最核心的竞争力。”他说，从这一点讲，要始终坚守自我，追求独特。

    活动周内容如此丰富，让网络文学作家晨飒（陈莉锋）觉得意外，他感觉这些思想碰撞如同春雨，悄然浸润着每个同行的创作土壤。作为工业题材的网络文学创作者，晨飒始终在思考如何让硬核的工业叙事焕发新的生机。从《车间主任》《乔厂长上任记》到《临高启明》《大国重工》，中国工业文学始终薪火相传。在《重卡雄风》里，晨飒书写产业工人的奋斗向上，在《金牌学徒》中聚焦技术工人和职业教育的时代变革，即将收官的《乘势跨越》则尝试描绘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壮阔图景。还有银月光华、月影风声、匪迦等作家的《大国蓝途》《鲲龙》《北斗星辰》等，大家的创作实践，都在探索同一个命题：如何让现实主义的厚重与网络文学的灵动相得益彰？

    晨飒感到，“如何让现实质感与网络语态完美融合？ 如何让工业叙事既见物更见人？ 这些都是我们需要持续探索的课题。但我坚信，只要扎根时代土壤，网络文学定能绽放出独特的现实主义光芒，为讲好中国故事贡献力量。”他思考的是，他们这一代作家正在走一条新路：用年轻人喜闻乐见的网文笔法，讲述中国式现代化的精彩故事。让冰冷的技术参数背后，跃动有血有肉的人物命运。“我确信，当00后读者因为《金牌学徒》改变对职业院校和技术工人的刻板印象，在成才道路上多一项选择时；当海外读者通过《大国重工》《重卡雄风》等作品了解中国制造和中国的大国担当时，现实主义网文便能够成为新时代的文学轻骑兵。”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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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前辈学习，以精品奉献人民

    作家回家的系列活动，使网络作家收获颇丰。广西作协副主席我本纯洁（蒋晓平）分别聆听了王蒙的《春天的一堂课》和刘震云对鲁迅的点评与回顾。他们作品精妙的叙事结构、细腻的人物刻画、对生活的理解，都令我本纯洁受益匪浅。从王蒙的《这边风景》以伊犁农村为背景，展现多民族地区的生活背景，到刘震云《一句顶一万句》接地气叙事带来的幽默和触摸时代的脉搏，这些叫好又叫座的作品印证着一个真理：当我们把“为人民抒写”作为创作理念、创作根本，作品自然会获得蓬勃的生命力，得到读者的广泛认可。他决心在未来创作的路上，以他们为榜样，向文学经典学习，观察人间百态，汲取平凡人身上的故事，创作温暖人心的正能量故事。

    我本纯洁的《沧海归墟》就是以北部湾海域为地标创作的作品，如今正在准备的新书《东盟翻译官》则以东盟博览会永久落户南宁为基础和依据，是一个跨越国界、文化的故事，意在成为连接东盟各国的文化纽带。即使是他的玄幻作品，我本纯洁也常常将八桂元素融入其中。因为他坚信“人民在哪里，舞台就在哪里”，时刻“扎根人民、扎根生活”，努力写出让广大读者喜欢和心动的故事。

    网络文学的魅力在于它的真实与共鸣。柠檬羽嫣（苏东宁）认为，网络文学不仅是个人的创作，更是时代的记录与反映。希望更多优秀的网络文学作品走出国门，向世界展示中国文化的魅力，讲述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历程。柠檬羽嫣相信，在作协的引领下，中国网络文学有望成为“灿烂而辉煌”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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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络文学推动地方文旅发展

    随着网络文学的蓬勃发展，它已成为推动地方文化和旅游产业的重要力量。网络文学的兴起，为地方文化建设和旅游发展提供了新的机遇。在此背景下，网络文学本土化、精品化和版权化是一个必然趋势。重庆市网络作协主席静夜寄思（袁锐）认为，各地政府正在积极支持和培育本土网络文学生态，通过设立网络文学奖项、作家评级和税收优惠等政策，激励本地作家创作，同时与全国网络文学平台合作，为网络作家提供更好的创作环境和资源，吸引优秀网络作家扎根本土，形成良好的创作氛围，提升作品的质量和影响力。

    地方文化底蕴丰富，网络作家可以通过故事化的方式对地方历史、风俗和人文进行挖掘与再创作。政府可以通过购买服务、委托创作等形式，鼓励作家聚焦本地故事，从而提升地方文化的知名度和吸引力，以网络文学为载体向外传播地方优秀文化。另外，地方文化是城市发展的灵魂，各地通过网络文学塑造独特的文化品牌。通过组织文艺活动、文化节和网络文学创作大赛等，提升地方文化的标识性和符号性。同时，利用“互联网+”的方式，将网络文学作品与地方旅游结合，推动文化产品的多样化，增强文化品牌的吸引力。目前，各地政府正在鼓励和支持网络文学作品的影视化、游戏化等衍生开发，形成完整的文旅产业链。通过与旅游景区的联动，打造文化旅游原创系列项目，提升游客的参与感和体验感。这不仅能增强地方文化的传播力和影响力，还能为地方经济发展注入新的活力。随着网络文学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网络文学将有效推动地方文旅发展，推动地方文化的传承与创新，实现文化自信和文化繁荣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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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媒技术对文学作用如何

    天津市作协副主席、作家张楚认为，一方面，短视频的盛行和传播确实分流了很多小说阅读者，人们越来越依赖于视觉感官的刺激；另外一方面，影视、网络新媒体对文学经典的传播作用不容轻视。改编自文学经典的影视收视率对图书销量可以说有着直接影响，同时，一些推介图书的读书栏目也间接影响着书籍的影响力。微信公众号的兴起促进了文学的传播和阅读。《收获》和《人民文学》杂志的微信公众号，订阅人数达数十万人。公众号“为你读诗”阅读量惊人。你以为这是一个没有人再读诗歌的国度，可你会发现，很多人跟你一样，心里一直栖息着“诗与远方”。

    可以说，新媒体通过其影响力、权威性和公信力，有效地、微妙地引导着民众阅读，并且将一小部分审美趣味和审美层次相同的人，以手机阅读的方式聚集到一起。

    新传媒时代，阅读与创作的功利化、浅俗化、娱乐化也是不争的事实。在网络时代，每个人都成了会讲故事的人。

    文学与全媒时代的关系极其复杂，可归根到底，问题的症结并不在于二者。“我个人认为，”张楚说，“只有对公民进行有效的、长期的美学素质义务教育和经典文学阅读指引，才是祛除阅读纯娱乐化的根本方法。只有对公民进行了有效的阅读教育，才会让公民分辨出什么是钻石。这时，新传媒技术也仅仅变成了技术而已，无论如何变化，它只会为文学的传播、阅读与创作起到促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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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工智能是否会取代作家

    “人这一辈子，最可靠的就是学习。”作家王蒙认为，在信息技术高度发达的当下，人依然要努力建设自我，树立终生学习的态度和信念。“什么知识都应当了解一些，以终生学习的方式训练自己的记忆力、思辨性和分析能力，培养自己的世界视野。”在和网络作家的分享活动中，王蒙坦言自己常常感觉，写小说的时候知识永远不够用，“有了DeepSeek（深度求索）也不够用”。王蒙鼓励作家们甭管有没有用，自己感兴趣的知识都可以学习起来，因为知识永远都是真正等着用的时候，再学就晚了。

    王蒙认为，人工智能（AI）的创造力来自于大数据，它并不理解世间万事万物的运转逻辑，它没有感情，没有自我，没有文学作品里特有的那种抒情主人公。曹操、李白、杜甫，乃至李煜、李清照，我们理解他们的诗作，是因为我们理解和共情他们的人生经历。

    人工智能可以写出让人佩服的诗歌，但这些诗歌多半正确但平庸，并不能让我们内心感动。王蒙说：“这里面没有个体的创造激情，没有独特的性格与文学风格。真要想写作，就别拿AI当回事儿。要始终坚持人的主体性，不断精进自己的技能和本领，保持对万事万物的好奇心，活出‘人’的滋味，写AI写不出的文学作品。”

    张楚为人工智能的创作才能感到惊叹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些浅显却难以回答的疑问：人机合作的文学作品算不算人类作者的作品？ 如果不算，作品所属权如何划分？ 刨除文字实用工具功能方面的因素，在文学艺术创造方面，是应该鼓励人类独自完成作品，还是允许人机合作？

    他抛出一连串的问题：人类是不是应该在某些领域锁死科技探索？ 人类是不是应该把科技方向瞄准更广阔的宇宙探索，而不是不断用人工智能解放劳动力，从而导致剩余劳动力无法生存（让世界只成为超级大资本的乐园）？ 科学是否需要信仰和道德指引？ 如果资本以唯科技论为信仰，是否应该受到劝诫和指引（谁有能力去劝诫指引）？当人类消亡，有了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硅基生命）有条不紊地继续在地球上忙碌，没有了时间概念（生命永恒）和生存顾虑（能源永恒）的它们，是否会诞生新的困境？

    人工智能成为了全民热点，对作家是冲击也是机遇。我本纯洁想到，我们更应该铸就新的高锋，借助人工智能手段完善和提炼我们的创作内容，让好故事变成精品。“创作之路并非一帆风顺，”他说，“我们时常会陷入灵感枯竭、自我怀疑的困境。面对这些难题，除了在生活中寻找灵感之外，也可以在人工智能中寻找不同的启发，在新的体验与交流中寻找突破。同时，我也会重新审视自己的作品，从结构、人物、主题等方面深入剖析，找到问题所在，用匠心传承文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