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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5年03月05日 星期三

    此地非独雪,他国亦我乡

    《 中华读书报 》( 2025年03月05日   17 版)

      ■宋刚

      雪,日语的读音是“YUKI”。这一读音,对应的另一个汉字是“去”。

      仅仅依靠发音,雪国,亦可理解为将要前往的国度。

      热情率真的驹子,白驹过隙之后,于岛村而言,可能不及百年前的一件“古着”。灵性婉约的叶子,旅程将尽之际,于岛村而言,也不过是装点玄关的一片落叶,葬身火宅的一介村人。

      岛村不愿久居城市,不时要独自漫步山林。他不屑停留于近在咫尺的歌舞伎的世界里,偏偏要对遥不可及的西洋舞品头论足。他以车厢中的玻璃为镜,把头脑隔绝在亦梦亦幻的孤岛之上。他颠沛过漫长的隧道,冒着暴雪封山的危险,把身体运送到银汉决堤的寒村之中。岛村的本性,是永不停留的旅人。

      无疑,川端康成也希望自己成为一位洒脱如斯的旅人。遗憾的是,两岁时,他送走了父亲;三岁时,他送走了母亲;七岁时,送走了祖母;十岁时,送走了姐姐;十五岁时,送走了祖父;《雪国》刚刚问世,他送走了与他青葱岁月时共创“新感觉”的横光利一;仅仅两个月后,他送走了引领自己闯入文坛的伯乐菊池宽。他的一生,都是在目睹至亲和知己启程远去的送行人。他的早期作品《参加葬礼的名人》(1922年),似乎已经暗示,他的一生终无法成为潇洒绝尘的旅人。

      在日语中,“去”字的读音,还与“逝”字相同。

      将要前往的国度,或许也是死亡的国度。

      他在《千羽鹤》中写道:“死亡是极致之美,死亡等于拒绝一切宽容。生并非与死相对立,死亦伏于生之中。”何止凄与美、生与死,《伊豆的舞女》里出污泥而不染的阿熏、《古都》里西化大潮中坚守的格子门、《雪国》里东京的现实与温泉乡的梦境……川端康成的作品,始终尝试着使看似不可兼容的二者共存。其中必然隐喻着日本。

      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委员会主席安德斯·奥斯特林在为川端康成颁奖时言道,川端康成一面受到欧洲近代现实主义的影响,同时又最大限度忠实于日本的古典。颁奖礼上,与会者均身着西式礼服,唯有川端康成身穿和服。那一瞬,日本的传统服装,在瑞典皇家学院格外醒目。这里尽管是他乡,却俨然已经成为川端康成展示日本之美的独特空间。

      川端康成说过要“回到日本自古以来的悲哀中去”(《哀愁》1947年)。之后的他,毕生用细腻的笔触描画日本传统美学中的感伤与愁绪。在诺贝尔文学奖的殿堂中,演讲词《我在美丽的日本》成为川端康成的绝唱。四年后,他用一根煤气管,结束了自己的人生之旅。这一次,他终于不再为谁送行,也无需背负为日本正名的沉重行囊。

      约翰·赫尔德的观点,大概可以成为“川端之歌”的注脚之一。赫尔德曾说,“每一个民族,就像艺术、科学和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东西,生长、开花和衰落各有其时”(《反纯粹理性:论宗教、语言和历史文选》)。那么,名为川端文学的国度,在落下片片雪花之际,又意味着即将迎来哪个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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