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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5年02月05日 星期三

    为“汪曾祺热”助燃的三位女性

    《 中华读书报 》( 2025年02月05日   14 版)

        ■金实秋

        在《女作家笔下的汪曾祺》一书中,我搜集选辑了几十位女作家回忆缅怀汪曾祺的文章,撰文者都是与汪老熟识的、有过交谊的,至少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在编书过程中,我发现有三位女作家值得一提,虽然她们与汪老没有见过面,但却为广大“汪迷”所熟知,因为,她们为“汪曾祺热”的升温作出了积极的努力与相当的贡献。

        2020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出版的《汪曾祺全集》(下称《全集》)把“汪曾祺热”托举到一个新的高度,《汪曾祺全集》的项目负责人郭娟一下子进入千万“汪迷”视野。

        新版《全集》不仅增收了小说28篇(其中创作于民国时期25篇),散文类作品100多篇,剧本7部;还收入新旧诗歌257首,较之北师大版多出了169首,其中40余首从未见之先前出版的各种汪曾祺作品集,书信293封(北师大版55封)。且做到了每篇作品都讲究底本、校勘精细,配有题注,打造出前所未有的汪曾祺作品历史性善本。郭娟和同行们的努力得到出版界的好评和广大读者的青睐,《全集》出版一年内加印了三次,后来又加印了六次,累计印数达3万套。

        汪曾祺先生的公子汪朗曾不止一次说,“一套《汪曾祺全集》熬坏了不少人”,“人生有几个八年?就为了这一套书,花费了这么多精力”,他感叹道:“像主持编辑工作的郭娟,头发就白了不少。”

        八年间,在人文社的微信、微博平台上,催问《全集》进展情况的信息有几万条之多。当然,这是压力,也是动力。所幸的是,郭娟的团队特别能战斗,终于圆满地完成了预定的任务。

        且以小说卷为例,小说卷可以说是《全集》的重中之重。在对小说散佚的搜寻、版本的考订、文字的校勘、题注的敲定等方面,郭娟带领她的同仁付出的艰辛很难一一表述。由于汪老经常写完东西以后不知道扔在哪儿,发表以后也很少再看一眼,而且作品中引用的东西大多凭自己的印象,甚至抄原文也有抄错了的。至于发现与订正少数底本上的讹误,这些都给《全集》编辑带来了很大的工作量。2016年4月,人文社将《全集》小说卷里的作品汇集为《汪曾祺小说全编》出版,此书一出,便受到了读者们的热捧。2019年7月,人文社又顺势推出了《汪曾祺小说全编(增订版)》。小说全编以最初发表的版本为底本,以创作时间及发表时间为序,并在题注中标明原载报刊和收入集子及笔名、内容改动等版本信息。2020年3月,《汪曾祺小说全编》又增补了新发现的佚作《白松糖浆》与《全集》同时发行。

        郭娟曾参加过《鲁迅全集》的编辑工作,她汲取编辑《鲁迅全集》的经验和教训,参照编辑《鲁迅全集》的规程与体例,首先明确了辑佚、底本、校勘、注释的原则;同时组建编辑班子,物色、确定各卷主编。这些前期工作,为《全集》的有序和优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到了中期,郭娟则要不停地与主编、分卷主编协调工作,商讨、解决编校中出现的各种问题;还要适时将汪老子女提供的资料和出版社征集的汪老散佚的作品寄送给各卷主编,其过程之烦琐、工作之繁重不言而喻。延至后期,郭娟的工作量更大、责任更重。其时,郭娟要择时了解和督促各卷进度,编发《全集》编辑动态,同时陆续地征询专家、学者对于《全集》的意见。交付印刷之前,郭娟数度审读四百多万字的《全集》书稿、核定《全集》全文。

        2024年4月,高邮的“汪迷部落”文学社组织了“寻访汪曾祺足迹北京行”活动。当寻访者一行走近人民文学出版社时,郭娟和出版社的领导已在门外迎接他们了。主客在出版社进行了亲切的交流,郭娟所说的一些细节在寻访者脑海中留下了难忘的印痕。比如,汪曾祺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发表的小说《灯下》中,由于是复印件,其中的一个字究竟是“拢”还是“拐”,难以辨识,经过一番努力查到原件,才认定是“拢”字。又如“书信卷”中一封《致朱德熙》的信,落款是“二月一日”,未署年份,该卷编辑根据信中汪老的一段话最终敲定了年份。汪老在信中说:“今晚酒后,画了一幅酷似八大山人的画,即于空白处录旧作一首,觉意境颇相配称,请送与吕先生(即吕叔湘)一看,可留则留。如不满意,仍可再写。”编辑找到了吕叔湘的原学术秘书张伯江教授,张教授在吕叔湘1983年2月的日记里查到“收到了汪曾祺先生的画”这句话,确定了汪老这封信的年份。再如,汪老在1982年写的《说短》一文中说,“现在的人看小说都是一手拿着汉堡包或者芝麻烧饼,吃一口看两眼小说,……”,但首次发表时,编辑却把“汉堡包”改成了“面包”。汪曾祺对此改动甚为不满,在此后出的集子中,坚决把“面包”改回了“汉堡包”。

        除主持《全集》外,郭娟还写了多篇品赏汪曾祺作品的文章,如:《汪曾祺笔下的百工坊》《尚有风鸡酒一壶——汪曾祺的旧体诗》《生活家:汪曾祺》等。她还为青少年读者选编了《夏天的昆虫·汪曾祺散文》《半坡人的骨针·汪曾祺散文》这两本读本。

        2021年5月12日,郭娟与人文社的同仁和汪朗、汪朝兄妹去福田公墓为汪老夫妇扫墓祭奠。她在汪老墓前献上一束鲜花,并为汪先生的墓碑浇了一罐德国啤酒,还奉上了书香四溢的《汪曾祺全集》;她代表同仁向汪老虔诚致礼,向汪老倾诉心声:

        我们有幸编汪先生的全集,我们获益匪浅,我们心中善的根苗、美的执念,都得到了汪先生的“加持”。

        2012年,我曾在《点击作家中的“汪迷”》一文中写到段春娟:几乎所有“汪迷”手头都有她编的书,她既是“汪迷”,也是拓展汪曾祺作品影响的有功之臣。

        段春娟从2005年始陆续策划、选编、出版了五本分类的汪曾祺作品集——《五味》《文与画》《说戏》《谈师友》《人间草木》。2017年,又推出了《我在西南联大的日子》。汪曾祺的知交黄裳先生对这几个选本大加赞赏,说出版社“做了一件好事”,还风趣地说:“把曾祺细切零卖了,好在曾祺厚实,可以分排骨、后腿……零卖,而且‘作料’加得不错,……我有曾祺的全集,但少翻动,不如这些‘零售’本,方便且有趣。”这几本书后都有段春娟撰写的侧重于导读的编读记。

        为了编好这几本书,段春娟可谓是全力以赴。就以《五味》的插图为例,除几幅汪老的书画作品外,她特地翻阅了《中国美术全集》《三百六十行图集》《野菜谱》等书,才选配了称心的插图,使《五味》图文并茂、雅俗共赏。那时的段春娟刚三十出头,却已在“汪迷”中有相当的知名度。

        2007年5月,段春娟与张秋红联手主编了《你好,汪曾祺》,并赶在汪曾祺先生逝世十周年之前出版发行。这是第一本纪念汪曾祺的专集,书中收集了黄裳、巫宁坤、杨毓珉、马识途、宗璞、林斤澜、邓友梅、王安忆、铁凝、贾平凹、陆建华等人的文章,从多个视角和不同层面向读者展示了真实而亲切的汪曾祺,也为了解、研究汪曾祺提供了丰富可靠的第一手资料。在中国作协召开的纪念汪曾祺逝世十周年座谈会上,应邀出席座谈会的高邮代表陈其昌特地把这本书带到北京,分送给林斤澜、铁凝等作家。

        次年,我选编的纪念汪曾祺的专集在上海远东出版社出版,应我之请,段春娟撰写了《他是教人幸福呀——读汪曾祺》一文。她对汪曾祺的理解远超一般读者的认识,她写道,汪曾祺“用一支笔创造出了一个充满善意和温情的世界。也可以说他对人性、对生活的审美化观照、解读与再现正表达了他的理想——那是他虽经磨难却永存心底的渴望与梦想所在。心迹斑斑,可感可触,汪曾祺的人文情怀正体现在这里”。

        如果说编辑出版汪曾祺作品是段春娟的本分工作的话,那么,她对汪曾祺及其作品的研究则完全出于对汪先生的敬仰和其作品的喜好。除那几篇编读记之外,段春娟陆陆续续写了多篇具有研究性质且有学术价值的文章,诸如《汪曾祺的几方闲章》《汪曾祺书单》《彩云散兮——汪曾祺与杨毓珉》《他的小说混合着美丽与悲凉——汪曾祺笔下的鲁迅》。

        2020年,段春娟将她这十余年来所撰写的有关汪曾祺的文章结集出版,书名曰《读汪记》。段春娟在《后记》的最后两行写道:感谢百岁的汪曾祺先生,毫无疑问,他的文字滋养了我,影响了我。这些年来边读边记,遂有了这些文字,是为“读汪记”。

        段春娟家中的书橱,整整齐齐地排满了百余本汪老的各种文集和选本,还有汪曾祺作品赏析和汪曾祺研究的多种资料。她说,这些年来所读过的书,汪曾祺列于首位,有的文章虽已读过数遍,却常读常新,总有收获。在汪曾祺百年诞辰之际,段春娟写了《长留小温在人间》一文,刊在《中国教育报》上,在她看来,汪先生的文字就像新鲜的空气,对身心都有滋养,她视汪曾祺的作品为“人生修养书和美学课”。其微信名“白云一片”也源自汪曾祺。倾心为“汪曾祺热”助燃升温,已成为她自觉的使命。

        张秋红是汪曾祺的同乡,土生土长的高邮人,从出生至今,从上学到工作,几乎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她十分热爱故乡,熟悉里下河的风土人情。她也非常喜欢汪曾祺的作品,尤其是那些描述高邮的小说、散文以及诗歌。虽然她未与汪曾祺见过一面,但天时地利,赋予了她对汪先生的由衷崇敬和无限挚爱,并使她成为“汪曾祺热”的“升温”推手。

        早在2000年,高邮在文游台景区建成了汪曾祺文学馆,文学馆一进门就可见一尊汪曾祺半身造像,这尊造像就是张秋红动员故乡的共青团员们捐款雕塑的。那年,她刚三十多岁,任高邮团委书记。2020年,新建汪曾祺纪念馆落成,这尊塑像又移位于纪念馆;张秋红也由当年的团委书记升任为市委宣传部部长、人大常委会主任。在任宣传部长、人大常委会住任期间,她依然尽心尽责地筹建汪曾祺纪念馆,满腔热忱地关心扶助家乡的“汪迷”团体,还积极参与了全国与江苏作家协会举办的多项汪曾祺的评奖活动。

        从相关资料中,我给她梳理出了一份“流水账”:

        2006年4月,陪同作家曹文轩、王干参观汪曾祺文学馆。8月,陪同作家贾平凹参观汪曾祺文学馆。

        2007年4月,出席文学评论家陆建华《永远的汪曾祺》讲座。5月,出席高邮纪念汪曾祺逝世十周年活动。筹划、组织和落实纪念汪曾祺逝世十周年系列活动。

        2007年5月,与段春娟主编的纪念汪曾祺逝世十周年纪念文集《你好汪曾祺》在山东画报出版社出版。

        2009年2月,陪同作家蒋子龙参观汪曾祺文学馆。同年,筹划、组织纪念汪曾祺九十诞辰活动。

        2010年2月,赴京拜访汪曾祺子女,共商纪念汪老诞辰九十周年相关事宜。同年5月,陪同作家铁凝参观汪曾祺故居、汪曾祺文学馆。

        出席“九十汪老——纪念汪曾祺诞辰九十周年”系列活动。

        2017年5月,筹划、组织纪念汪曾祺逝世二十周年活动,为汪曾祺特种邮票发行仪式揭幕。

        2018年至2019年,参与和操持兴建汪曾祺纪念馆的立项、设计、布展等工作。

        2020年3月,出席纪念汪曾祺诞辰一百周年座谈会。5月,出席汪曾祺纪念馆开馆仪式和相关活动。

        2022年3月,为汪迷文学社文学创作奖颁奖。

        2023年6月,出席第三届“‘我的老师’汪曾祺散文大赛”颁奖典礼。10月,出席“汪曾祺的二十世纪——青年批评家研讨会”。11月,出席作家苏北《忆汪十记·读汪十记》和《湖东汪曾祺》分享会。

        张秋红的文笔也不错。在《一汪情深门庭暖》中,描叙了她接待王安忆等作家的一些生动细节,王安忆惜墨如金,曾把对张秋红的印象浓缩成十二个字——“相貌十分端丽,而且态度娴静”,(见《去汪老家串门》)她对张秋红的印象之佳,于此可知矣。

        二十多年来,张秋红担负着市委、市政府交给她的责任,承载着高邮人民赋予她的期望,同时也寄托着她对乡贤的敬仰和挚爱。她曾说过:“一个地方文化事业的兴盛,既需要有因一人而声名鹊起的契机,更需要一群人默默奉献的基础。”而张秋红,就是一群默默奉献者中的一位。

        当年,她曾和铁凝在汪曾祺文学馆前种下了一棵纪念树。在某种意义上说,她代表了汪老的故乡人,铁凝代表了当代作家,而那棵树,则象征着文化自信与文化传承,寄托着缅怀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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