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世界里的《琵琶记》

    ■叶长海

    中国戏曲是一种高度综合的 表演艺术，它融合了唱、念、做、打等多种表演形式，以及音乐、舞蹈、诗歌、美术等多种艺术元素。自汉、唐起，历经宋、金各朝代的演变，中国戏曲即逐步演化为成熟的艺术形式，并与希腊戏剧、印度梵剧齐名，被誉为世界三大戏剧文化之一。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英语世界的南戏传播研究却一直处于被“遗忘”的状态。不仅作为中国最早成熟的戏剧样式早期南戏作品《永乐大典戏文三种》的海外传播未引起学界的关注，代表南戏发展高峰的“曲祖”《琵琶记》在欧美的传播研究也缺乏深入、系统的专门研究。事实上，《琵琶记》是中国戏曲海外史 上，少数同时以“译”“演”“研”三个层次的传播形态进入西方戏剧文学和舞台演出的经典剧目之一，它还作为中国戏剧的唯一代表载入《世界戏剧评论》史册。自19世纪中叶以来，《琵琶记》以英语节译诗、对话体戏剧、汉语学习读本、改编小说、南戏作品等多种文类进行着文本传播。20世纪中叶，《琵琶记》被改编成英语音乐剧《琵琶吟》在美国百老汇登台连演4个月，共计142场，它还作为东方古典戏剧的典范在美国大中学院校及社区舞台上演，把孝子贤妻的故事传播到美国本土的38个州。英语学界对南戏经典之作《琵琶记》的研究始于19世纪,并持续至今，成果丰硕。鉴于 以上情况，张秋林所著的《〈琵琶记〉在英语世界的传播》，成为国内首部全面深入探讨《琵琶记》在英语世界多形态传播的学术专著，有效填补了中国戏曲从元杂剧发展至传奇、京剧在海外传播史上的关键缺环，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

    《〈琵琶记〉在英语世界的传播》一书共分四章，分别从翻译、改编、演出和研究等四大方面，探讨了《琵琶记》这部南曲名著在英语世界的百年传播史与接受史。第一章聚焦《琵琶记》在十九、二十世纪西方世界的翻译情况，剖析不同文本的传播对象与传播效果。第二章考察北美舞台将《琵琶记》改编为英语音乐剧《琵琶吟》的文本传播情况，揭示改编所产生的主题思想、人物形象、诗学精神等方面的变化及其成因。第三章通过对纽约百老汇、美国大中院校、夏威夷地区排演英语《琵琶记》之目的、过程及媒体评价等情况的考察，总结《琵琶记》在北美舞台的传播特征与文化意义。末章从了解中国风俗文化、戏曲文化、戏曲艺术与人物特征、戏曲图文关系等方面，考察英语世界对《琵琶记》的研究，并进而揭示《琵琶记》海外传播“去经典化”的趋势，提出新时期中国传统戏曲如何走向世界的思考与对策。

    《〈琵琶记〉在英语世界的传播》作为英语世界南戏传播研究的首部系统著作，选题具有开拓性。在具体研究中，作者也提出了原创性的见解，如19世纪《琵琶记》译者的翻译策略以归化为主，译本承载的“文化镜像”与宣教功能功用超过本体的文学艺术价值。20世纪20年代的两个小说编译本仍注重发挥戏曲作为“文化镜子”的功能。二战后的《琵琶记》英语译介，译本多兼顾可读性和充分性原则，更注重传译剧本体例要素，展示戏曲的独特艺术美学。20世纪的译本多兼顾可读性，在注重发挥戏曲“文化镜子”之功能的同时，更注重传译南戏剧本体例要素，展示中国戏曲的独特美学。再如通过对南戏《琵琶记》和音乐剧《琵琶吟》跨文化文本的比较研究，指出改编本在剧作内容上用西方伦理学的“正义”，替换了原本的儒家纲常“礼义”，以爱情主题置换了原本的风化主题，认为改编者改编的目的，一是受莎剧传统的影响，二是借助中国戏曲改良西方现实主义逼真却沉闷的舞台。

    本书作者特别从“文学经典”的视角总结了《琵琶记》海外传播与接受过程中其经典性呈现“确认经典”“承继经典”和“经典隐去”的历时性的特征。并分析了产生这一现象的原因，指出古希腊悲剧的“净化说”与新古典主义强调戏剧道德劝诚的功用，为《琵琶记》的“确认经典”提供文学理论支撑；而华裔学者对本民族文学和文化怀有集体无意识的认同感，使《琵琶记》的经典性得以“承继”；《琵琶记》在当代英美学者编撰的中国文学选集或文学史著作中则呈现“去经典化”的趋势，这与作品的阐释空间和时代主流的文学理论和批评价值相关。作者提出的这些独到见解为研究南戏和《琵琶记》在海外的传播提供了新的理论借鉴，对于中国传统戏曲“走出去”也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