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宋庄
《影响中国的古代科学巨匠》(作家出版社)紧扣《中国通史》,讲述了李时珍、华佗、鲁班、祖冲之等23位中国古代科学巨匠的伟大发明和精神世界。您是怎么想到这个大题目的?
葛冰:我写历史小说,看得最多的是《中国通史》。中国通史讲历史名人,自然会提到中国古代科学家。看得多了,发现中国的古代科学家和科学发明真是了不起。过去我们了解的知识很有限,一般知道四大发明。深入了解,就会发现中国古代在天文、历法、数学、机械制造、冶炼、建筑、水利都曾占据世界领先地位,是世界发明中心,至于中医就更不用说了。英国著名的科学家李约瑟博士提到:“中国在三世纪到13世纪之间,保持一个西方所望尘莫及的科学知识水平。现在西方世界所应用的许多发明都来自中国。中国是一个发明的国度。”
有人做过统计:16世纪之前,世界上重要的300项发明和发现,中国有175项,占总数的58%。这显示了中国古代科技的领先地位。直到明清,由于闭关锁国,中国逐渐拉大了与世界先进国家的距离。
中国古代科学家的科学成就是灿烂辉煌的。能够把他们写出来,会让读者惊奇,惊喜,震撼。会从内心里觉得中国人很聪明,很了不起,会振奋民族精神,为做中国人而骄傲。
大家耳熟能详的人物,写起来是否有很大的难度? 这些历史故事,如何在保持相对历史人物真实性的同时增加趣味性,您有哪些原则? 如何进入笔下人物的情感世界,您有什么“秘诀”?
葛冰:有了写《影响中国的古代科学巨匠》的想法,第一是收集历史资料,看《中国通史》《中国古代科学发展史》,邮电部出过四组中国古代科学家的纪念邮票,共计16位。再加上其他各方面材料的收集,选取了20多位古代最有影响的科学家。
怎么用最引人的故事,最大限度地把他们表现出来,使读者在快乐阅读中了解他们。经过反复琢磨,我摸索出一种新颖的表现手法。
现在写历史的作品很多,大体上有两种:一种是传记、历史教科书型的,严谨、真实、有知识含量,但说教、论证味浓,读起来较为枯燥。另一种是戏说的类型,借用一点历史影子,编织故事,这类作品故事性强,但没什么知识含量。其实是属于小说。
《影响中国的古代科学巨匠》应该属于前者。写的历史人物,都真实有据,并非戏说。
但您写的是短篇小说,难免会有读者质疑:小说是虚构,您又强调写真实人物,不随意编造,这二者不是矛盾吗?
葛冰:我摸索出一种好的写作方法:“绿叶衬红花”。用和历史名人同时代的普通人来作陪衬,也就是说历史名人是真实的,但名人身边的普通人却可以虚构,利用设置悬念的方法写故事,写人。我充分利用了短篇小说的“群体”优势,每个短篇小说六千到一万字,只写一位名人或一部作品,抓住历史名人一生中最闪光的部分。一个短篇相当于一颗珍珠,把它们串起来,就是一串项链,知识量大。现在读者学习工作紧张,这个系列提供了一种“短阅读”或“枕边书”的方式。每个短篇都是一个独立故事,二三十分钟就可以阅读完,以《影响中国的古代科学巨匠》为例,每天睡觉前读一个故事,不到一个月,就可以了解到中国古代科学家的全貌,快乐读小说,知识满满。
您特别会讲故事,每个故事悬念迭出,故事情节非常引人入胜。您在写的时候,有怎样的考虑?
葛冰:写《影响中国的古代科学巨匠》,我特别注意,在保持历史真实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地发挥写故事的悬念性和故事性。一是有意识挖掘史料中潜在故事素材。比如,大家都熟知数学家祖冲之和圆周率。其实祖冲之是个很有趣的人,他除了写深奥的数学著作《缀术》,还编撰过一部传奇小说故事集《述异记》,里面讲了很多传奇故事。我们都熟悉“洞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的典故就是从中来的。祖冲之还是个发明家,发明许多有趣的东西,其中一件已经失传的神奇器具“欹器”重新被他挖掘出来。
再有蔡伦,大家都熟知他发明造纸术,其实蔡伦的造剑也很有名,他是朝廷造剑机构尚方的掌门人。造出的“蔡侯剑”天下扬名。蔡伦的死也很惨烈。由此我写了《铸剑师传奇》;再有,毕昇呕心沥血,发明了活字印刷术,可一些印刷厂的老板出于自身利益加以抵制、排挤,使得毕昇活着时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发明被推广,直到他死后,沈括在《梦溪笔谈》里介绍,才逐渐为人所知。毕昇这样好的发明却无人识货,我们可以想见毕昇当时内心的痛苦和煎熬。《卖小泥块儿的狂人》的传奇故事,写出了毕昇的人格的力量和情操。我在构思这些故事,基本上采用设置悬念的办法。最后才把故事的谜底揭出来,从而增加了人物的魅力。
您从1983年开始儿童文学创作,近年来专攻短篇历史小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向?
葛冰:我看过不少跟历史有关的小说,如《三国演义》《水浒传》《聊斋志异》《西游记》。我当过17年中学老师,也算是个不错的老师。38岁时才开始写作。写小说,写童话,写剧本。我的第一部获奖作品是短篇小说集《绿猫》,获了中国作协第二届儿童文学奖。
但后来写的童话多了,尤其是我写《蓝皮鼠和大脸猫》《小糊涂神儿》《小精灵灰豆》被央视改编成长画系列动画片后,约我写童话的非常多。我觉得写童话也很开心,可以上天入地地幻想,享受另一种童年的快乐,便不由自主地把兴趣移到童话这方面。可以说,几十年的儿童文学写作能力的磨炼,也是一种练兵,为我写历史小说,打下了丰厚的基础。
从小我就爱读历史,前后十多次看《中国通史》,最早是看范文澜的,后来又看吕思勉的,觉得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作为一个中国人应该了解自己祖国的历史。在我阅读这些史书的过程中,碰到一个问题:好多有价值的历史知识,就是大家平常所说的“国学”,非常有用,但又比较深奥,比较枯燥难懂。我就想:能不能用一种有趣的形式,讲述这些历史教科书。我想用一种最有趣的形式把传统文化和历史写出来。目前我已经出了15本短篇历史小说集,这也算是厚积薄发吧。
能否谈谈您的阅读? 在您的人生经历中,有哪些书对您的影响比较大?
葛冰:我比较喜欢读书。记得上小学四年级时,就开始读《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那时候没有少年版,都是半文半白的,似懂非懂,但喜欢里面的故事,囫囵吞枣,看得很粗。到后来《林海雪原》《烈火金刚》《敌后武工队》《野火春风斗古城》《红岩》《青春之歌》这些书都看过。那时,看书主要是看故事,看得多了,自然而然有了编故事的能力。这也是我阅读的第一阶段。这个阶段很长。
我记得小时候对《红楼梦》不太喜欢,过了多少年,总算真正明白《红楼梦》确实是一本非常了不起的书,里面的人物写得非常棒。所以现在如果讲看书的体会,我要告诉年轻的读者:看书读故事固然重要,看书中怎么描写人更为重要。
您的童年时代有特别喜爱的人物或主角吗?
葛冰:比如《西游记》中的孙悟空、猪八戒,还有哪吒,我写《蓝皮鼠和大脸猫》,里面的大脸猫的形象就有猪八戒的影子。猪八戒本质善良,但贪吃、好占小便宜、耍小心眼儿,这些在大脸猫身上全体现出来。
您最喜欢的书是哪一类? 您常常重温读过的书吗?
葛冰:近十几年来,我读书兴趣发生了转变。喜欢看人物描写生动的书,特别是描写人物好的短篇小说。这样的书不少,捷克作家的小说我比较喜欢,比如:米兰·昆德拉,还有聂鲁达、恰佩克等。他们运用语言的功力很强,其中有两位作家我印象深刻:一个是恰佩克,恰佩克的长篇小说《鲵鱼之乱》得到昆德拉、萧伯纳等大家的交口称赞,但我看重的是恰佩克写的一本短篇小说集《形迹可疑的人》。这个短篇小说集很有意思,它是以哲理侦探小说的形式写出来的。每一篇都很短小,也就两三千字。故事性也不强。但人物写得很有意思,故事的构思方式奇特。我看了以后颇有收获,把它当做枕边书,反复读,看了不下数十遍。另外一个作家是捷克的斯维拉克。这个人72岁才出版第一部短篇小说集,但写得非常棒。斯维拉克被捷克人评为“最伟大的捷克人之一”。他的短篇小说语言简洁生动,把平淡无奇的故事写的非常有趣、有味儿。
如果有机会见到一位作家,在世的或已故的,您想见到谁?
葛冰:近几年,我读汪曾祺的书很多,几乎买了他的全部作品。汪曾祺对人的描写都很有趣,看起来简单,多是白描,但写得很有韵味。仔细体会,能从中学到好多东西。
如果可以带三本书到无人岛,会选哪三本?
葛冰:如果想象一下,到一个孤岛与外界隔绝准备三本书的话,我想一个是带一本《中国通史》。带这一本书实际上是带了许许多多的书。因为通史中讲的各种各样的人物,各种各样的故事,都会引起你思索和联想。还有一本是《红楼梦》。
假设策划宴会,可以邀请在世或已故作家出席,您会邀请谁?
葛冰:抱歉,这个问题正触到了我的弱点,我在人际交往方面是弱智,不太愿意出席外面的会议,自己策划宴会,更是怵头,想都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