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香
根据开卷的最新数据,刚刚过去的2024年1月至11月,少儿图书依旧是中国零售图书市场的最大板块,占比约为28.12%,和2023年度相比,同比增长4.18%;少儿图书板块作为中国零售图书市场“压舱石”的位置未变。然而,目前,线上渠道销售已经占据了中国零售图书市场的85%,传统货架电商如当当网等平台电商、垂直类电商的增速在放缓,短视频直播电商销售占比不断上升。2024年上半年,短视频直播电商销售占比已经超过了30%。
短视频直播电商躬身入局、后来居上的杀手锏为“达人带货”和低价。低折低价席卷,已经对上游的内容生产产生了影响。就少儿图书而言,2013年、2015年,少儿图书的畅销热点为儿童文学、图画书等非功利阅读——这种阅读功在长远,看重的是图书对孩子情感塑造、价值影响、审美判断的影响,还有阅读能力培养的诉求;时间来到2023、2024年,占据少儿图书畅销榜的,大量都是漫画性质的时间管理、自我保护、劝学、社交、礼仪教养等功能性、功利性图书,这和我们传统认知的阅读的本质发生了偏离。
由此,少儿阅读越来越呈现出碎片化、功能化的倾向,愈加陷入低折、低质的循环。知名少儿出版人白冰在接受《中国出版传媒商报》采访时,发出了“现在是我从业近40年最难的时刻”的感慨,“底层逻辑变了,过去是好书卖得好,好书传世,才能推动整个社会进步,尤其是下一代的成长。现在是,不管好书烂书,低价才卖得好”。
图书销售价格体系紊乱,既要倡导图书实价销售,关键也得寄望图书销售价格立法,而少儿出版人也需自救。
其一,短视频电直播商往往下沉至三四五线城市甚至县域地区,相对于偏阅读类的少儿图书,知识类、学科类图书更易找到卖点,击中中小城市父母的痛点,从而在短短几秒的视频或者直播中脱颖而出。
所以,需要关注的是,就少儿图书而言,应该调研广大三四五线城市和县域地区少儿读者及其父母的需求,提升其阅读质量,适销对路、同时略带提高地推出相关图书产品,让质量带动流量;而不是在流量驱动销售的市场环境下,让低折成为最简单粗暴的流量。
从今年的少儿图书选题看,作为少儿图书市场第一大板块的少儿科普选题量质齐升,已经完全超越了之前我们对于科普读物仅为“科学知识”普及的印象,“少儿人文”“少儿历史”“少儿博物”“少儿地理”等人文科普选题大量出现,或即为针对原来传统读书人之外的新增消费者。
其二,儿童文学、图画书精品化、IP化。
少儿图书市场第二大板块儿童文学、第三大板块图画书,要么是精品之作,看重的是其长销价值,和给出版机构带来的美誉度和影响力;要么就是适合IP开发的内容产品,可实现从图书到图书、课程、文创、餐饮、视听产品、研学等多业态的整合,实现从个人文化产品到社交、流量、粉丝、用户的整合。
儿童文学精品迭出
无论少儿出版板块占比如何变化,文学会作为人类永远的伴生物存在,因为它满足了人心灵和情感的需要。当下的儿童文学,也容纳了越来越多的社会生活、时代风云、历史进程、科技进展等内容,是少年儿童认知社会与人生的重要窗口。从2025年开年儿童文学的选题来看,名家新作在延续,但数量减少;中青年作家作品在增加;类型儿童小说的出版成为一大热点。
从名家新作来看,明天出版社从2024年6月至10月连续出版的“初心文丛”系列,囊括了黄蓓佳、张之路、沈石溪、常新港、汤素兰、彭学军、格日勒其木格·黑鹤、汤汤等作家早期创作阶段的代表作品。该系列志在选取中国原创儿童文学领域中最具影响力的老中青三代作家最初开始文学创作时的作品,立体再现改革开放四十余年来中国原创儿童文学的发展历程。
作家黄蓓佳近年来创作丰沛,继近期一部广受好评的长篇儿童小说《极地穿梭》后,又将在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新作《上铺的兄弟》,细致刻画了一众出身贫寒、却坚信读书可以改变命运的少年形象。
作家常新港在长江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长篇儿童小说新作《云马》,讲述了不同家庭两个孩子的成长故事。作家秦文君在长江少儿社推出的长篇新作《街市上的芭蕾》则有着明显的现实主义质地,故事有新闻原型。云南边陲小镇那渡坝街市上一家肉铺出了名——店家8岁的女儿小云儿迷上了芭蕾舞。市井的生活与高雅的艺术,质朴的情感与炙热的梦想,在这小小的肉铺里拉开序幕。
作家鲍尔吉·原野将在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新作《万物有信》系列,该作为书信体故事,想象精妙、悬念迭起,充满童真童趣。中国台湾作家林良在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我的第一本生活日记”系列,以孩子的口吻捕捉春夏秋冬四季的变化,捕捉生活中的诗意。
作家李东华打磨了四年的长篇幻想小说《重返白垩纪》,已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在被称为世界级古生物化石宝库的辽西大地,男孩星浩经历了一段惊心动魄的白垩纪之旅,生命演化的伟大与神奇让星浩获得了成长的力量。作家汤汤的最新长篇童话《小鱼大河》将由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一条小鱼因为大河的涨潮、落潮,身陷一个小水洼,它体验了人间的善意,也经历了人性的丑陋。
作家徐鲁今年将在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长篇儿童小说《孩子剧团》,向中国人民抗战胜利80周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献礼。通过孩子剧团的故事,呈现出大时代的家国风雨。作家孟宪明在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猴王蓝鼻子》,从小学生鲁三胜的暑期说起,揭秘被历史尘封的英雄故事,致敬抗战岁月。
作家张者将推出自己的首部儿童文学作品,他与宋潇凌合著的《万桥飞虹》(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从一场旅行开始,以一个桥梁家族几代人的奋斗史,巧妙串联起中国桥梁建设的大传奇,虚实结合、意境开阔。作家曾有情在北京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儿童小说《珠峰少年团》,讲述了西藏边境小城的部队大院里,“东院”和“西院”少年的成长故事。
中青年作家成为儿童文学创作中的重要力量。作家舒辉波预计2025年9月将在二十一世纪出版社推出长篇新作《大河》,该作以长江最大支流汉江为故事背景,借助男孩小波的记忆回溯和成长故事,刻画了置身于时代变革中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作家陈诗哥在明天出版社出版的《童话边城》,以熊在新疆的游历和行踪为线索,包罗万象,诗意灵动。
作家冯与蓝将在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的《万里漂流瓶》,是首部从儿童视角展现新时代中国航运建设成就的长篇儿童成长小说,也解开了一段尘封百年的中国劳工往事,使其作品展现了难得的文学质地和历史感。作家张忠诚在二十一世纪出版社出版的《谁在林中歌唱》,以第一人称视角再现了一段抗联往事,真挚动人。作家曹文芳预计2025年5月,在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磨砺五年的长篇新作《小淮班》,从少年的视角展现出传统文化的巨大魅力。
作家邓西在大象出版社出版的《青岚村的早晨》,以海南五指山市水满乡毛纳村为故事背景;作家马三枣在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额尔齐斯河男孩》,则有着浓郁的北疆草原风情,以儿童视角讲述北疆的发展和变化。作家荆凡在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的长篇新作《风的宝藏》,以张北德胜村借助风电等新能源产业,依靠生态和科技实现脱贫的历程为蓝本,书写了十岁男孩大麦和妹妹小麦的成长故事。作家胡永红在新世纪出版社推出的《万物生长·一个人的营盘》,讲述了万山群岛最东之孤岛——担杆岛守岛护林人刘永清35年与猕猴为伴的故事,是一曲守护万物生长、天地人和的英雄礼赞。
作家简平在中信出版集团推出的儿童长篇小说《地底下的魔术小天团》,是向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八十周年的献礼之作,讲述了一名地下抗日情报员和六个流浪儿组成的“魔术小天团”之间的深厚情谊与合作抗日的动人故事。作家龙向梅即将在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的长篇童话《背包里的小镇》,是一个关于出走、流浪、寻找和回归的当代童话。“背包小镇”是童话的想象,也是生活的寓言。在“背包”的外面,太阳光芒万丈,世界无边无际。
除了儿童文学的精品力作,一些类型化的儿童小说作品,肩负起扩大销售、保障市场效益,同时拉长出版物产业链、实现图书“IP”价值的职责。
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将推出作家商晓娜的新作《幼儿园的小豌豆》《幼儿园的小蜜瓜》,目标读者为正处在幼小衔接阶段的父母和孩子。作家马文秋将在辽宁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荒野动物故事》(4册),为作者根据亲身探险经历创作而成的短篇小说集。美国畅销书作家杰夫·金尼创作的系列作品《小屁孩日记》,将由新世纪出版社推出全新的37集和38集,讲述了初中生格雷的爆笑成长经历,为双语阅读。畅销书作家悟小空空在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的《风暴侦探犬小五》即将上市第9、10册,让小读者学会像侦探一样缜密思考。贵州人民出版社即将推出的“屁屁超人”系列,充满天马行空的幻想与幽默,旨在帮助孩子轻松迈入自主阅读。
“人文科普”热,“科普”文学化
少儿科普成为少儿图书市场的第一大细分类,这与少儿图书市场的渠道变迁有关。直播带货成为少儿图书市场中后来居上的营销方式,知识性、功能型的读物更易在分秒如金的直播时间段中打动消费者。当然,少儿科普在内容拓展、形式拓展等方面也实现了长足的发展。
比如,在内容拓展方面,少儿科普图书除了传统的自然科学知识普及,更有人文历史、社会科学领域的普及读物;在形式方面,开始了面向不同年龄阶段读者的不同产品构建,如科普图画书的出现;更出现了“科普”文学化的趋势,如科学家传记、科学故事等。
在“人文科普”方面,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即将推出的《企鹅小口袋·人文经典(全8册)》,为一套面向青少年的口袋本西方人文经典读物,涵盖哲学、历史、艺术、地理、政治、科学、社会学、人类学等多个领域,还邀请了8位知名学者撰写导读,青少年读者由此可获得进入更深层次人文阅读的门径。
最让人期待的是《世界五千年》(新世纪版)第一卷9册的亮相,该系列由知名学者陈恒总主编,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五千年”系列丛书是我国青少年历史普及读物中里程碑式的作品,其中《世界五千年》风行40多年,影响了几代读者。2023年,《世界五千年》(新世纪版)的编撰出版工作正式启动,集合了国内一流世界史专家组成顾问和编撰团队。2025年初,第一卷即将与读者见面。
由知名学者杜泽逊主编的“儒小典——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典籍儿童漫读系列”将在明天出版社出版,既具有深厚的思想性、历史感,又极富儿童趣味。该系列致力于让小读者领略壮阔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时将构建全球传播品牌,让世界看到中华文化的时代价值。
中信出版集团推出的《中国简史绘本版》(全5册),为一套全景式的历史通识绘本,让孩子沉浸式地走进每个朝代的“清明上河图”,感受历史更替、市井风貌、美和文学。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的“文化中国·神兽的秘密”系列,是一套以中华文物遗产、遗迹为主题的传统文化绘本。《中国——我们的文明从哪里来》系列由芒果互娱主编,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以当代视角回溯早期神话与先民历史,深入探寻影响中国数千年的礼乐文化之源头。广西师大出版社推出的《去考古》系列,是一套专为儿童编写的以考古为主题的原创科普书。4册主题分别为文物、遗址、人物和文字。中国经济出版社将推出的《太有趣》系列,也是一套专为孩子打造的趣味历史科普书,三册分别为《兵马俑太有趣了》《长城太有趣了》《故宫太有趣了》。
童趣出版公司将推出的《伟大的中国智慧:世界灌溉工程遗产》,是一本面向儿童讲述世界灌溉工程遗产的科普书,包含目前中国已入选的所有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共38项,启蒙儿童的地理、水利、历史等知识。湖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大美中国人文地理绘本:大江大河》详细介绍我国的七大水系,是一本将地理分布、水系构成、自然生态、历史变迁、灿烂文化和风土人情融为一体的艺术绘本。
科普读物与儿童文学的结合,无疑是消化科学知识硬块,更具温度、更为可感可染的创作形式和出版方式。长江少年儿童出版社即将出版的《中国力量·讲给孩子的科技传奇》第二辑,由叶梅、李朝全等作家创作,分别讲述了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中国机器人、中国核电工业、中国高铁等一系列超级工程以及“两弹一星”功勋于敏的故事。湖南少儿社将推出的《复兴号,贴地飞翔的中国龙》,作者王雄作为中国高铁发展的参与者、见证者和记录者,运用纪实的手法,清晰勾勒出一部从“龙号”机车、“中华之星”“和谐号”直至“复兴号”的中国高铁发展史。《人造天宫探秘记》(大象出版社)为“我的航天梦丛书”的一种,故事中融入了中国空间站的历史与发展、空间站的科普知识、空间站里的高科技、太空美食、太空育种等小读者感兴趣的话题。该丛书由孙家栋、沈荣骏、刘永坦三位院士题词推荐。
《文化中国·熟语里的黄河》由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从根本上塑造了中华文明与华夏儿女的精神气质。与黄河有关的熟语,大多反映了人们的观察视角、实践经验和生活理想,是中华儿女千百年智慧的结晶。
引进版科普读物中,《可怕的科学 漫画版》将由北京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该丛书从英国学者社引进,以漫画故事为载体,生动地呈现了丰富的科学知识。接力出版社即将推出的《粒子物理大探案》,是欧洲科学家送给9岁以上孩子的前沿物理启蒙书。读者可层层深入欧洲核子研究中心,解锁宇宙大爆炸的奥秘,探究物质本源。“壮观的科学”系列共8册,将由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从英国引进,包括艺术、建筑、人体、发明、地球、宇宙、交通工具、生物八大主题,为孩子们解答科学领域中那些令人百思而不得其解的问题。“科学大爆炸”系列将由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引进自美国,每一册都拥有高密度知识点,既贴合义务教育阶段课程标准,又不局限于课本,培养孩子的跨学科思维。
原创图画书渐臻佳境
6岁前的婴幼儿主要通过听觉和视觉来完成阅读过程的,而不是自主阅读本身。由此,适合于亲子阅读的图画书,确实是幼儿最为适宜的阅读品种。毋庸讳言,新世纪以来,中国的图画书走过了向西方图画书学习、从无到有、“以引进促原创”的路程。目前,图画书已经成为少儿图书市场中的常规出版板块之一,原创图画书开始在主题和题材上做深广探索,在书籍形态、文本构成、艺术表现和编辑水准上日渐凸显专业水准,一批代表性的原创优秀图画书涌现。
图画书《叶圣陶童诗精选集》由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收录了叶圣陶先生的60篇童诗代表作,配有多幅书籍设计师友雅创作的国风插图。
《木拉提爷爷,你去哪儿?》由唐亚明撰文,周翔绘图,明天出版社出版。该书是一本幽默诙谐、充满浓郁地域风情的图画书,以稚拙灵动的图文叙事,讲述新疆老汉木拉提爷爷带着毛驴去北京探访老友的故事。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的《从前的伙伴》,由薛涛撰文,王祖民绘图,带有浓郁的白山黑水的地域特色。桦皮船、弓、鹿哨、狍皮鞋,厌倦了博物馆的生活,决定一起出逃,寻找他们一直挂念的那位老伙伴儿。
接力出版社即将推出的《公鸡的唾沫》,由彭懿撰文,王祖民绘图,呈现了一幅美好的乡间生活图。明天出版社即将推出的《爸爸打妖怪》,由九日撰文,刘江萍绘图,是一本充满温情与感动的双线叙事图画书。男孩毛毛心中无所不能的爸爸生病住院了,爸爸最终能否战胜病魔这个妖怪? 这也是一部讲述中国人深层情感世界的绘本。对于中国人来说,“爱”不需要说出口,而是默默地守护和承担。
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的“童心传承·探秘非遗”系列,是一套以文化艺术传承为主题的原创图画书。这套图画书以儿童视角,以图画书形式展现,取材于苏绣、昆曲、苏州古典园林传统营造技艺、桃花坞木版年画、碧螺春茶制作技艺等。该图画书由郁蓉主创,将由英国中央兰开夏大学出版社、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同步出版,并从图画书延伸开去,展开文化传承与交流等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