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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4年11月20日 星期三

    见本知末,原始要终——读《金泽文库本〈群书治要〉》

    《 中华读书报 》( 2024年11月20日   08 版)

        《金泽文库本〈群书治要〉》(全九册),[唐]魏徵等撰,江曦校理,潘铭基解题,上海古籍出版社2024年9月第一版,1980.00元

        ■李思怡

        唐贞观初年魏征、虞世南等人编撰的《群书治要》在相当一段历史时期内流传不广,两《唐志》尚著录全本,传至南宋仅余十卷,其后在国内久佚。但《群书治要》曾随遣唐使东渡日本,深得日本皇室及公卿尊崇,并多次誊录副本。金泽文库本《群书治要》为日本镰仓时期抄本,存四十七卷(阙卷四、卷十三、卷二十)。金泽本是现存卷帙最为完备的《群书治要》古抄本,亦是后世活字本、刻本之祖本。近日,该抄本由山东大学江曦先生校理,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出版。

        《群书治要》成书于贞观五年(631),其编纂来源为唐初善本。《群书治要》节录、缀叙六朝以前经、史、子书中关乎治国要道之言,汇于一编。在这种知识归纳方式和文本整合形态之下,后人可通过《群书治要》的选文定篇窥测初唐时文献典籍的目次和体例。作为唐写本的转抄本,金泽本在写卷形态和书写形式上与底本保持一致,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反映《群书治要》本书及其所引典籍在中古时期的流传面貌。

        日本元和二年(1616),德川幕府以金泽本为底本印刷铜活字版《群书治要》。天明年间,尾张藩以元和活字本为底本,借出平安时期和镰仓时期的两种写卷校合,又搜罗《治要》所引原典的传世本用以参校,改正了元和本的大量讹谬,于天明七年(1787)刊行了集合整个藩国学术力量精心校勘的《群书治要》,又在宽政、享和、文化、文政年间进行了修订和追印。自此,尾张藩刻本成为《群书治要》最为通行的版本,但也因据传世典籍的回改而造成“过度校改”,同时产生了一些新的讹误。嘉道年间,多部不同印次的尾张本《群书治要》流入国内,并被不断翻印。清人未得窥见金泽本《群书治要》,其校勘、辑佚成果承袭了尾张本中许多未能更正的错漏。

        元和活字本、尾张藩本的种种径改之处不仅抹杀了金泽本中保留的各种古字、俗字、异体字,甚至篡改了《治要》原文。如金泽本《治要》引《尚书·舜典》“纳于大”,“”为“麓”之古字,亦见于敦煌残卷P.3315《舜典释文》,金泽本栏外小字校云“今作麓”,盖据后出《尚书》版本所批,元和本、尾张本改“”作“麓”。又如金泽本《治要》引《皋陶谟》“允迪厥德謨明弼諧”孔《传》“謨謀於人也”,金泽本“謨”上校补“其其古人”四字,小字注云“式本并本注”,元和本作“其其古人謨謀臣人也”,尾张本作“厥其也其古人謨謀也”,宋刻八行本《尚书》作“厥其也其古人也”,则今本孔《传》不注“謨”,金泽本《治要》脱注“厥”之文,而尾张本融合金泽本原文、校语与《尚书》传本,创造出了一个全新的注文,丧失了《群书治要》的引书原貌。

        日本宫内厅图书寮、汲古书院曾分别在1941、1989年以珂罗版影印金泽本《群书治要》,但印数较少,未能为我国学者广泛使用。本次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金泽文库本〈群书治要〉》图版部分采用灰度影印的形式,不仅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原卷字形、笔画以及污渍、雌黄涂改等痕迹,还清晰地呈现了小字校语、训点符号等副文本。校理部分单独成册,以《续修四库全书》据阮元《宛委别藏》所收日本宽政三年(1791)本为对校本。宽政本为尾张藩刻本系统之修订后印本,校勘记仍以其初刻年份“天明本”称之。

        金泽本各卷的原抄和补抄情况错综难辨,又经历了清原、藤原二家博士的训点和校勘,显现出日藏古抄本特有的复杂文本情况和校改过程。就金泽本《群书治要》本书的文本及批校而言,我们可以剥离出以下若干层次:一是金泽本原抄、补抄的文本,包括抄写者在抄写过程中对无意致误文字的随手更正;二是各博士以《治要》其他版本对金泽本所作的校改,除经部、子部多见的“御本作某”外,这类校改通常直接以小字批注于正文旁或写于栏外,不标明所据本来源;三是校语中所包含的原典异文,以“本某”“本肀某”的形式出现。金泽本《群书治要》卷二《尚书》校语中还有“扌本”“式本”字样,即指摺本和式家本,意味着清原教隆在校勘金泽本《治要》时至少利用了两种《尚书》版本,也就是当时所见的某个宋刻本和清原家供奉的古本。尾张本据原典所改之字在天头偶有校语说明,往往与金泽本此类“原典校”相合。

        校理工作首先就要对这些不同层次的文本拟定统一的出校办法:对于勾涂正文、旁批小字以及书写超出行格且墨迹明显不同的情况,皆视作后人校改,并在校记末尾用星号标记,使校记尽可能真实地反映金泽本原抄和后人校改的面貌,同时在校勘记中照录《宛委别藏》本眉上校语,以揭示尾张藩刻本的校勘工作。校理工作的目的在于辨明从金泽本到尾张本、从抄本到刻本《群书治要》文本的变动,而金泽本《治要》与所引各书原典的对校属于“他校”内容,故不在本次校理工作中予以呈现。

        作为抄本文献,金泽本《群书治要》文本的准确率和稳定性固然无法与刻本相提并论,但不能因此漠视金泽本在保留异文和俗字、保存佚注和亡书的独特优势。正是因为抄本具有不确定性,才让我们看到更多的异文佚说,见识到文本在不同历史时期和不同传播、接受方式中呈现的多元性和复杂性。同时,这也对研究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利用古抄本对某一问题进行考索时,必须摒弃线性思维,理性辨析文献流传过程中发生的误抄和改篡,披沙拣金,旁搜互证,才有可能实现对文本细节的纵深挖掘和文献面貌的整体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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