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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4年10月16日 星期三

    花山文艺出版社推出力作《女兵方队》,反映中国军队现代化的辉煌历程五次大阅兵背后的故事,展示国威、军威及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豪迈激情

    女兵方队——五次大阅兵背后的故事

    《 中华读书报 》( 2024年10月16日   12 版)

        1984年雪中静站

        1999年拔慢步

        2019年女兵方阵,摘自《中国军网》

        1984

        女卫生兵方队长达十五秒的静站

        当年被称作“静站”的军姿站立是横在女兵面前的第一道难关。

        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呈六十度角,两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体正直微向前倾,双肩放平稍向后张,两臂自然下垂贴紧;手指并拢自然微屈,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中指贴于裤缝;头要正,颈要直,下颌微收,目视前方……

        遵循如此严苛烦琐的要求将身体从头到脚调整到位,几乎需要调用所有的肌肉群,同时,必须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静站之初,往往是顾得了这头儿又丢了那头儿,连经验丰富的老班长们都频频出错,对于那些稚气尚未脱尽的小兵来说,难度就可想而知了。队伍里的“报告”声此起彼伏,教练员们忙不迭地穿梭在排面之间。

        静站从十五秒练起,然后是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逐次加码,最终要达到的是持续站立两个小时不倒的终极目标。

        一开始,石红心想,区区十五秒算个啥。待田总教练一声令下,全身绷得僵直地往那一站,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呼吸窘迫,她才明白十五秒居然也那么漫长,哨音迟迟不落,而自己马上就要晕倒了。这种体验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震撼,石红没想到,单单一个静站,一个只需要坚持十五秒的静站都那么费劲。

        随着严酷训练的逐日铺展,困难与困惑也接踵而至,不得不完成心态和思想上的转变。对她们而言,阅兵训练是真正意义上的军训。

        1984年3月13日是女卫生兵方队值得纪念的日子。17点刚过,天色已十分阴沉。开训以来,持续的低温天气考验着这群年轻的女兵。按照训练计划,今天还剩最后一个科目:静站三十分钟。起风了,六五式军服配发的小檐布帽是扣在后脑勺上的,佩戴不太稳固,许多女兵的帽子都被风掀掉了,满地乱滚。队伍中出现了短暂的混乱,重新调整后,静站正式开始。

        后方传来哐当哐当的动静,石红一听便知,田总教练又站到那口倒扣的破桶上去了。面对密密麻麻四百多人的庞大队伍,要想把每个人的情况看清楚,还就得寻个高处。田利民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口还沾着泥的破铁桶,一脸严肃地踩上去,女兵们的站姿便尽收眼底。

        “三排第十六名! 说你呢! 不许动!”

        “七排第五名! 下巴往里收!”田总教练一喊话,身体自然就会摇晃,脚下的桶便哐当哐当地乱响,石红总担心他摔下来,心里一直替他捏着一把汗。

        又起风了,明明是春风,怎么会这么冷? 石红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后脖子连着后背立马冻僵了。石红这才明白,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把秋衣贴住了,风从领口灌进去,一点儿一点儿扯开粘连,怪痒痒的。原来,大冷天里也能站出一身汗来。若不是亲身经历,石红打死也不信。

        细密的雨点就在这个时候落在了她的嘴角边。哦,下雨了。冷飕飕的风打在脸上竟如针扎一般疼。又过了一小会儿,石红反应过来,是小冰粒。

        转眼间,洁白的雪花便飞舞在了天地间。即便是在华北地区,下雪也总是令人欣喜而雀跃的,可眼前的雪景对于静站的队员来说只有一种意义,那就是用毅力战胜时间。轻盈俏皮的雪花静静地落在脸上,再化成雪水钻进脖子里。那天穿的是胶鞋,帆布的鞋面很快被雪水浸湿,一只只脚丫子冻得完全失去了知觉,来自大地的透骨凉气贯穿脚底直蹿太阳穴。尽管如此,大家仍然努力保持着静站姿势,没有人喊报告。

        站在方队外部观察,每个女兵都被融化的雪水浸透,嘴唇不可抑制地抖动着,身体也开始打战。眼尖的一中队教导员赵康平发现有名队员脚下竟淌着一摊红通通的带着冰碴子的血水。

        “不能再这样冻下去了!”赵康平心疼得直跺脚。方队干部和教练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各自都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这个时候,距离结束还有十三分钟。

        多年之后,陈守信受邀参加中央电视台的访谈节目,提及往事,这位年逾八十的耄耋老人仍然记得当时左右为难的复杂心情。

        “一方面,这种恶劣的天气条件是锤炼意志力的绝佳机会,训练场就是战场,上战场哪有看天气的? 另一方面,女孩儿毕竟身子单薄,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究竟喊不喊停? 雪啊是越下越大,越下越让人没了主意。”镜头下,陈守信摊开双手,一如当年那般无助。

        为了摆脱时间越走越慢的焦灼,陈副校长开始不停地安排工作:一、通知伙房熬姜汤,方队回去后立刻送到宿舍。二、各中队干部要监督队员们喝,确保一人不漏。三、晚饭推迟,让大家有充足的时间换衣服。四、随队军医在训练结束后下到各排询查,发现有冻伤的立即治疗……

        十二排面的温燕在那天的日记里写道:“我常在屋子里欣赏可爱的雪花,也从电影里看过顶风冒雪的战斗场面。这次在雪中静站,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一名战士了。”

        1999

        女兵方队大场面

        赵岚站在汽训大队门口登记的时候听到院里口号吼得震天响,这个并不稀奇,在陆院待了两年的赵岚早就听惯了男兵的咆哮。面试点设在营区东北角的卫生队,需要穿过宽阔的汽车训练场,那群“男兵”八成是在整顿纪律,光一个稍息立正就练了十几二十遍。

        待走近了赵岚才看明白,哪有什么挨罚的男兵,三四百号人的队伍里全是女兵! 赵岚从没见过这么多女兵站在一起的样子,她们和自己年龄相仿,一个个身姿挺拔,年轻的面庞在大檐帽的衬托下显得俊俏又威武。

        这就是主任说的女兵方队吧,果然是大场面! 相比之下,自己的军姿啊步伐啊简直差太多了,怎么办? 马上就要面试了! 赵岚越想越忐忑,不知不觉已走进了卫生队。

        “这个个儿行。”“身条儿行!”“这腿儿真直! 不用夹扑克。”“眼睛也有神!”刚被领进房间,赵岚就听到阵阵夸赞,一屋子人,有穿军装的也有穿白大褂的,都围着她……“你可以走了,回去准备准备,选了一上午,数这个条件最好!”

        走出那间屋子,赵岚的腰板挺得笔直,边走边回忆着《队列条令》,之前夹在胳膊下的军帽也端端正正地戴到头上了,来去判若两人。大场面带来的震撼,让赵岚对参加阅兵产生了一种强烈向往。

        搬进汽训大队,小卫生兵赵岚的优越感瞬间化为乌有。不断有新队员加入方队,大家都明白,有来的就有走的,尤其是看到昨天还在一起练摆臂的战友眼下正默不作声地打着临行的背包,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初来乍到,适应新环境并不简单,在一日生活制度上,各单位具体的要求和标准也不尽相同。如此种种,令她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哪里做错了。

        12月的华北已是天寒地冻,可训练时长并没有随着气温降低而减少,每天高度紧张的神经加之高强度的训练,不少队员患了感冒。赵岚也不例外,但不敢请假,硬撑了几天,咳嗽越发严重。训练中途只有十分钟休息时间,又要喝水,又要去一公里外排队上厕所,还要去医务室打针,听起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赵岚竟然做到了。

        和其他队员一样,赵岚每晚都坚持出小操。一米六九的赵岚分到了四排面,据说整个一中队,四排面的踢腿动作最为出众。晚间气温骤减,训练场上仍然练得热火朝天,这个阶段主要是拔慢步,队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轮换着喊口令。

        “一!”

        左腿站直立稳,右腿快速踢出,同时保持脚尖绷直,停留在距地面二十五厘米的高度,等待下一个口令。

        “二!”

        右脚落地,迅速转移重心,左腿出。

        没人统计过这套不知疲倦的踢腿动作究竟被重复了多少遍,充斥着疼痛与困惑的无数次最终都被那个最为简单的循环所消解——

        “一、二、一、二……”

        赵岚没有同伴,因为来得晚,仿佛闯进了一个陌生家庭,别人都有说有笑,只有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因为不好意思,她一直都是独自练习。

        “踢得漂亮!”四排教练员卢永峰走了过来,“还想再快些吗?”

        “想!”赵岚赶紧立正,能得到教练员一对一的指导,她有些受宠若惊。

        “别紧张,就是个小游戏。”

        游戏规则是这样的,卢永峰站在赵岚身后,下口令的同时会用脚尖踢向她即将出腿的脚后跟。如果踢到了,就说明她出腿慢了,反之,则获胜。第一天,赵岚一把也没赢,脚后跟倒是被踢得生疼。第二天,照旧。眼下到了第三天,口令下了十几次,挨踢的次数仍然一个不落。

        赵岚双颊憋得通红,感觉自己已无可救药,周围的队员肯定也都看到了,真丢人!

        “注意力集中!”卢永峰厉声提醒。

        赵岚长呼一口气,努力按下杂乱的情绪。为什么他总是能踢到我? 明明我已经很快了啊! 赵岚百思不得其解。殊不知身后的卢永峰正露出赞许的微笑,一心专注踢腿的女兵忽略了一个细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卢永峰的脚尖跑到了口令前面,也就是说,口令尚未下达,赵岚的后脚跟已经挨踢了。在这场游戏中,恰恰因为教练员的作弊,被训者的出腿速度和腿部力量才得以迅速提高。在仪仗队新兵连,卢永峰就是这样练出了刀光剑影般的腿功。

        “十七名出列!”第二天训练中途,卢永峰突然把她叫了出来,“到队伍前面做示范!”

        从此,赵岚心中那道难以言状的壁垒开始消融。一次完美的动作展示令众人刮目相看,一个起先不被认知的“小透明”瞬间成了被热捧的标兵,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升温了。

        2009

        三军女兵方队在雨中

        2009年雨水充沛,华北地区的夏季以急阵雨居多,刚才还是晴空丽日,突然一阵狂风呼啸,乌云乘势而至,豆大的雨点就啪啪打在了头上,转眼间便大雨倾盆。这样的雨落得痛快,淋雨的人也淋得痛快,十几分钟过后雨水骤停,碧空如洗,一道壮丽夺目的彩虹飞架天际。

        这个时候常有清风拂面,机场跑道上水汽蒸腾,在烈日的炙烤下,战士们湿漉漉的军装很快就干透了,随即又被新一番汗水浸湿,如此循环往复,成为阅兵村雨季之日常。

        一次雨中集合,魏鑫在湿滑的路面摔倒了,整个人的重量全怼在了右膝盖上,膝盖肿起老高,医生严令休息半个月。在宿舍里待了一个星期后,魏鑫实在躺不住了,趁值班员上厕所的工夫偷溜去了训练场。

        不明就里的肖江坤示意她去排尾,好几天不参加训练担心她跟不上。魏鑫找到自己原先在排面里的位置,硬挤了进去。战友们都没忍住笑,倒也配合,一阵小碎步,重新调整了左右间隔。肖江坤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罢了,先看看走得怎么样再说吧。魏鑫的执拗与泼辣大家都了解,没必要来回掰扯浪费宝贵的时间。毕竟,队列里向来是拿动作说话的。魏鑫的心率只有五十多,据说这种情况通常有两种可能,要么有心脏病,要么就是运动员体质。很显然,魏鑫属于后者,还要再加一条——超强的心理素质。

        魏鑫个性强,一直都属于令家长头疼的孩子,新兵时就差点儿没待住,虽说后来进步很大,家里还是不太放心。8月初,魏爸爸想方设法争取到了进村探望的名额,不过,只有八分钟时间。

        多年以后,父女俩仍然对那个午后的短暂会面记忆犹新。张瑛队长告诉魏鑫,家里来人了。车就停在栅栏外,那个熟悉的身影习惯性地扶着半开的车门。魏鑫低着头,不快不慢地走了过去。

        “给,妈妈买的樱桃。”

        魏鑫沉默着坐进车里,把装樱桃的饭盒放在腿上,一颗接一颗地吃了起来。她想叫声爸,扭过头去看看他,想问问家里怎么样,妈妈的身体好不好。可她不敢,不敢说话,也不敢和爸爸对视,怕自己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此时,车外的魏爸爸正注视着女儿,脸蛋黑黢黢,头发乱糟糟,脖子上晒破皮了,下巴尖了,眼睛里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八分钟就这样过去了,樱桃吃完了,饭盒空了,两个人竟然什么话都没说。

        “爸,我走了。”魏鑫从车里跳下来,故作轻松道。

        魏爸爸点点头,大手放在女儿肩上用力按了按。魏鑫开始往回走,身后并没有传来汽车驶离的声音,爸爸应该还在看着自己,她没有回头,僵着肩膀机械地挪动步子,一直走到了队部的军容镜前,裤子又肥又短,露出一大截小腿,头发生涩凌乱,是在流动理发站花三块钱剪的。

        对于这场见面,魏鑫的感受十分复杂,她认为自己那不光鲜的甚至有几分“落魄”的样子一定让爸爸心疼不已,更为揪心的是,临别时她瞥见了爸爸泪流满面的脸。

        “还不如不见。”天津口音的“佛爷”话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宿舍里,一屋子姐妹全哭了。也许,每个人都需要释放一下堆积已久的压力与情绪,痛痛快快哭出来。

        仿佛是一种呼应,那天下午暴雨如注。大雨浇得人睁不开眼睛,教练员一下口令,就能听到雨水灌进喉咙的声音,训练只好转移到食堂。甫一站定,潘帅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几百号人挤在餐桌间隙里,那种黑压压的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来,再加上食堂里弥散不尽的油烟味,熏得她头痛欲裂。她开始有意识地活动脚趾,用指甲掐大腿,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保持清醒。

        已经临近9月,这个时候倒下很可能就永远失去了上场机会。尤其是十五排面的队员,这种危机感来得更为赤裸。因为十五排的后面站着所有的替补队员,她们咬着牙较着劲,虎视眈眈。

        时隔多年,不少受阅队员回忆往事时仍会感慨训练中超越极限的苦与累,对于自己当年展现出的坚韧感到不可思议。想当年,阅兵村的机场跑道上,逾万名战士星罗棋布,置身于热火朝天的训练场景,每个人都被激昂振奋的氛围所感染,迎难而上、顽强拼搏的潜在力量也因此被释放到了极致。潘帅认为那是一种不由自主,是一场关于青春与梦想的追逐,绝不仅仅是为了阅兵那天,天安门前亮相的荣耀一刻。

        2015

        白求恩医疗方队女将校领队

        “向右看——”随着一声气贯长虹的口令,转头、敬礼一气呵成,在8月上旬的一次合练中,白求恩医疗方队的田鸥、田书娟、张媛、崔澂四位女领队配合默契,端庄自信的气质、英姿挺拔的形象征服了在场所有人员,引得阅兵联指首长连连夸奖。

        直到7月中旬,领队方案才最终确定,距离胜利日大阅兵只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领命前来方队报到的四名女军官年龄偏大,体能较弱,再加上时值酷暑,持续的高温天气,要在如此“糟糕”的情形下练至阅兵标准,任谁听来都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位将军、两位大校、一位上校,都是来自后勤战线的学者和专家,其中两名为博士,两名为硕士。如此高规格的阵容令负责训练她们的教练员杨丹压力大如山。实际上,阅兵训练场上官兵平等,无论博士硕士都是战士,无论老兵新兵都是普通一兵,一切都得拿动作说话。在杨丹眼里,四位首长问的问题多、流的汗水多、想的招法也多。

        “头不正、脖不挺、眼睛无神、重心不稳……口令不响、时机不准、摆头不稳、手型不对……”训练第一天,田鸥就被揪出了“清单式”的一堆毛病。

        “这样为什么不对?”

        “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面对田将军一连串的反问,时不时还蹦出些晦涩难懂的医学专业名词,杨丹真有些招架不住了。田鸥又以严谨的科研态度,搬出了大部头医学书籍,运用解剖学、神经学等理论对训练动作进行了庖丁解牛式的剖析,自创了许多新练法。

        田鸥来自解放军总医院,早已养成和言细语的职业习惯,而作为第一领队,她必须以高亢响亮的嗓音喊出“向右看”,队员们才能在受阅现场嘈杂的环境中准确地接收口令,确保方队令行禁止、整齐划一。这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一声接一声,一天又一天,田鸥练习了上千遍,每天要喝掉四五升水。为了达到最佳效果,她还把历届女兵方队的领队口令录下来,反复听,反复揣摩。

        田鸥的宿舍位于方队办公楼二楼,不足十平方米的房间里陈设简单,除了一床棱角分明的军被,最抢眼的就是带有两面小耳镜的军容镜。凡是被教练纠过的错,她都会详细记在本上,回到宿舍后对着镜子反复练,反复改,几近痴迷。训练之初,田鸥敬礼时总是弯手腕,多次纠正也不得要领。她急了,想办法找来铁丝和木头做了个夹板,天天戴着“刑具”练。有一次半夜醒来,怎么也睡不着了,干脆爬起来又站了半小时军姿。

        在女兵心里,凤毛麟角的女将军高不可攀,威严中还带着一丝神秘,训练场上没有人敢主动上去和田鸥打招呼。没想到训练之余,田鸥竟主动跑去队员宿舍,找年轻的队友们聊天。

        “怎么样,想家了?”

        “你这腿肿得有些异样,我帮你联系一位主任,明天去我们医院看看……”

        如此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儿官架子的女将军,时不时还会给大家带些新鲜水果,女兵们也就不再拘谨,熟识之后,都乐于与将军队友畅谈心事。在田鸥看来,和孩子们聊聊天,分享一些训练感受,不仅有助于她们坚定完成任务的信心和决心,自己似乎也从中重获了青春活力,再美好不过了。

        2019

        女兵方队医务室里欢乐多

        随着训练强度和训练压力的增大,队员们难免受到伤病困扰,理疗师张付智一个人有些应付不过来,军医高丽彩、防疫军医张丽时常跑去帮忙。陆军军医大学的领导得知情况后紧急抽调西南医院的肖斌教授前来援助。

        “女兵方队的理疗室由我和一名士官医生负责,他主要负责针灸。队员们的伤主要是肩伤(大部分为左肩伤,因为抗强在左侧)、腹股沟拉伤(频繁高强度踢正步导致)、脚踝足弓伤(踢腿砸地是主要原因),此外手腕伤(长时间持枪、握枪)、颈椎疼(长时间军姿站立)也很常见。”6月10日,肖斌进驻阅兵集训点整整一周。这天下午,他终于得了一小段空闲,赶紧坐下来将最近忙碌又令人振奋的工作梳理一番,写医生日记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在治疗过程中,肖斌主要以他最擅长的推拿为主,另外配合电疗。每天早上5点起床哨,6点钟开饭,肖斌也按照女兵方队的节奏开展工作。不到六点半他和张付智就要赶往医务室,一些怕影响训练的伤病队员已经在等候治疗了。午饭前后是理疗室的第一个高峰期,而每晚夜训结束,肖斌和张付智会迎来第二个高峰,这也是一天当中最辛苦的时段,收操时间有早有晚,但他们的治疗工作总是会持续到凌晨1点以后。有时,需要保障的队员数量比较多,肖斌通常会把相对简单的电疗操作做个示范,队员们学会了就可以进行自助式治疗。这样一来,肖斌就能省出更多时间做手法治疗。刚来时,肖斌还没摸清楚状况,处理手法较为轻柔缓慢,一个患者一个项目就要用去二十分钟。很快他就发现,这样效率太低了。

        方队中流传着一个说法,再先进的仪器都比不上肖教授的手。理疗室原本配备了中频电治疗仪、超短波治疗仪、筋膜枪、蜡疗机、红外线电磁波谱治疗仪、肢体气压治疗仪,针对各种训练伤病,算得上应有尽有了。可自从肖教授来了之后,仪器的使用率就直线下降。一天上午,肖斌正在给齐敏做治疗,之前她不慎大腿肌肉拉伤,高丽彩建议她休息,她不听,怕影响排面考核,结果越拖越严重。没过一会儿,王小寒被李科萱扶着进了理疗室,嘴里止不住地喊疼,这位执行过亚丁湾护航任务的女兵走得异常吃力,满脸都是汗珠子。肖斌了解这些坚强的姑娘们,一般的疼痛根本没人会吭声,这种喊法,疼痛程度一定超出了想象。那段时期,为了增强腿部力量,队员们都绑着沙袋练,想必王小寒自己又加班“偷练”,训练过度了。肖斌快速做了检查,发现她的腿还有支撑力,便用点穴手法配合持续弹拨,不到三分钟,肖斌示意她起立:“站起来试试。”王小寒一开始还不放心,慢慢试探着,很快发现自己又能走路踢腿了,立马破涕为笑。从此之后,“肖教授的手”被传得更神了。

        短时间解决疼痛、帮助伤病队员重返训练场的肖教授深受女兵们的关心和“宠爱”。由于工作量巨大,手法治疗又特别消耗体力,工作间隙肖斌必须见缝插针地休息,前来治疗的队员看到他靠在按摩床边睡着了,不忍心叫醒他,就在一旁默默等着。食堂里,肖教授也时常享受特殊待遇,排队打饭的姑娘们一见到他,就会来一句:“肖教授先请!”立马为他闪出一条绿色通道,不走都不行。要是忙于治疗顾不上吃饭,贴心的队员或者方队同事就会帮他打饭回来。都是自发行为,免不了出现“撞饭”,最多的一次,肖教授收获了五份午餐。

        新一代女兵与过去最大的区别在于不再讳疾忌医,无论是理疗室还是心理室。武警女兵加入排面,方队有过一次较大调整,不少被换下排面的女孩儿痛苦不堪,心理室几乎成了通宵营业。每晚训练完已接近10点,心理师滑树红才迎来了一天中最为繁忙的时段。前来咨询的女孩儿们有进来就哭啥也不说的,也有钻牛角尖试图与滑主任展开辩论的,还有情绪激动投诉教练员不公平的,把滑主任搞得焦头烂额,各种心理疗法轮番上阵,每天的访谈记录都是厚厚一沓。

        毫不夸张地说,曾经一度,究竟能不能在10月1日那天上场的焦虑,是笼罩在整个方队上空的共享乌云,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被教练点名。滑树红在中队干部的配合下,对整个方队进行全覆盖的心理测试,通过筛查高分值人员,制订出一对一的干预方案,再积极寻求队员协助,上下合力,这才遏制住消极情绪的继续蔓延。

        (本文摘自《女兵方队——五次大阅兵背后的故事》,艾蔻著,花山文艺出版社2024年10月第一版,定价:5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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