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让我学会面对孤独——畀愚谈枕边书

    主持：宋庄

    能否谈谈你的童年阅读？畀愚：相较而言，童年时我的家境还算可以，父亲是那个年代里那种非典型的知识青年，血气方刚，又胆小谨慎，而且家教甚严。文学在刚开始时是他以讲故事的方式灌输给我的，认字后被逼着背唐诗，心情好了，还给我讲解点《古文观止》。我家里不光有个书架，还有台收音机，那时大家都是听那种准点广播的。所以说，我童年的阅读最先是从耳朵开始。

    我出生在一个水乡小镇，家里人大概是怕我掉河里或出别的意外吧，稍大点后，一到假期就把我关在家里，除了听收音机，也就只能翻看书架上那些书。收音机里也没什么节目，听来听去就是那些，先是“小喇叭广播”，稍大点就是“小说连播”什么，也就每天半小时的节目。剩余的时间，我只能翻看那些书，基本都是些俄罗斯文学。现在想来，它们是影响到我现在的写作与阅读的。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吃腻了某种食物，后来看到那些冗长的描写常常会一目十行地跳过去。

    童年时期的阅读，同时让我学会了怎样去面对孤独。

    你曾写过一篇《古典武侠小说》，是否也特别喜欢武侠？ 喜欢谁的？

    畀愚：武侠小说应该是喜欢金庸的吧，但叙事上可能更喜欢古龙一点。我三十岁前一直生活在那个小镇上。说心里话，你想看书，其实也没多少书可供你看的，想玩点别的也没什么娱乐项目，但当时港台的小说确实是打开了眼界的，与以前那些《七侠五义》之类的都不一样，更加精彩，更加开阔，在当时的心里有种读起来天马行空的感觉。

    在写作过程中，是否不断要从相关图书中寻求帮助？

    畀愚：我还真碰到过一位很真诚的同行，他说有段时候他在写作时边上就放着本我的小说，写一会儿，会翻开来看看，但我好像没这样过，我的经验是一旦卡住了，就放一边，去干点别的事。一个人的思绪会像水一样，漫过阻挡你的东西，或是绕过，或是穿过。只要你还在想，它总会朝着一个方向流过去的。

    有时候，阅读别人的小说是会给你启示的，让你联想到别的。这种联想也会产生另一个新的小说。

    你的枕边书有哪些？

    畀愚：以前，卫生间里一直放着两本书，《百年孤独》与《三言二拍》，现在基本上是看手机。你知道现在的一些新闻有多精彩？ 它们常常会夸张到一个事件会接连出现好几个不同的版本；同样的开头，会有许多不一样的结尾。同样一件事，今天这样说，明天又有新的说法。小说哪有这样精彩的？

    前些时候，看了部电视剧，就去买了套网络小说，放在床头柜上，睡前翻几页。我不会因为自己是个这样的作家，就逼着自己去读那类文学作品。看书是日常，跟饮食一样，我觉得不必强求自己，什么口味都尝试一下也是好的，才会有所发现，会知道更喜欢什么口味的，喜欢就多吃点，如果非要用张营养表来限制自己，往往是饭没吃好，身心也没得到康乐。

    你曾谈到自己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百年孤独》《三言二拍》？ 不同的时期喜欢的作品也不同吧？ 你的阅读一般与什么有关？ 阅读哪些作品，是偶然的还是有计划的？

    畀愚：我读明清时期那些笔记小说，一个是因为它们自然、生动，就像是白天听说了，晚上随手记下来的，也没怎么修饰，能感觉到有种活生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充满了众生相。那里能看到人心，看到社会百态。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看现在的小说，有时在里面却是看不到人心的。

    那是肯定的，时间、阅历、心态、现实环境都在改变着我们的阅读品位。前十年，也就是写民国背景那些小说时，基本上读的都是那个时期的，都是些史实性的、人物传记类的，还有就是当时那些人物的日记、回忆录。一是自己的偏好，再个就是写作需要。

    关于阅读，其实是随机性与有计划相结合的。近期一直在写那个自以为是的悬疑小说，所以就尽量不去碰悬疑类的，怕万一受了影响。所以，有空的时候在翻《欧洲中世纪史》。我们不能预知未来，但有时历史会给到某种暗示。

    你常常重温读过的书吗？ 反复重读的书有哪些?

    畀愚：反复读的书不多，以前是《百年孤独》，也就是翻到哪就看到哪，现在看书越来越少了。最近倒是在听一些作家们对《红楼梦》的解读，有王蒙的、白先勇的，还有蒋勋、欧丽娟的都听，像是比较那样。因为，老婆每天傍晚都在听，这些声音也传到我耳朵里。我是听到哪位是哪位，听到哪段是哪段。

    你在创作小说过程中最享受的是什么？

    畀愚：创作的过程还真没感到过享受，我总觉得是煎熬。如果，非要找一个的话，那就是写完的时候，一下觉得轻松了，可以好好地去放松一下，可事实是真的空下来了，人也像被清空一样，反倒有种茫然与无措，空落落的。

    最理想的阅读体验是怎样的？

    畀愚：以前似乎有过，现在肯定更没有了。就像我们去到一个地方，面对一桌美食，都以为会有种味蕾上的惊艳，可结果往往都会出乎期待，最后成了打个卡。这当然不是美食的问题，是我们的经历与阅历的问题。

    有什么样的阅读习惯？ 会记笔记吗？ 喜欢快读还是慢读？

    畀愚：我觉得我的阅读习惯挺好的，看过的每本书都像没看过的一样，都是全新的，没有折痕，不会标注，只在扉页上盖个藏书章。一般不做读书笔记，但读起来会很快。

    你的私人藏书有何特点？ 有什么让人大吃一惊的书吗？ 平时用什么方法整理书籍？

    畀愚：我那几本书怎敢称藏书？ 它的特点就是毫无特点，只能说是书柜里的装饰，放进去了一般不到搬家时是不大会动它的。所以，这次我把书柜都做了玻璃门，为的是防尘。

    如果有机会见到一位作家，在世的或已故的，你想见到谁？ 希望从这位作家那里知道什么？

    畀愚：曹雪芹。想知道《红楼楼》遗失的那四十回，他是怎么写的。

    如果可以带三本书到无人岛，会选哪三本？畀愚：《古兰经》《圣经》和佛经，但佛经好像太多了，是门学问。

    假设正在策划一场宴会，可以邀请在世或已故作家出席，您会邀请谁？畀愚：如果只能请一位的话，我想请个画家，南唐的顾闳中。想听他说说他们那时夜宴的盛况。

    如果你可以成为任意文学作品中的主角，你想变成谁？畀愚：必须选的话就堂吉诃德吧。

    你会经常和朋友交流读书经验吗？畀愚：基本上不会，我一般连自己的书友见面会都是婉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