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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4年07月10日 星期三

    对“京味小说”文体边界的成功突破

    《 中华读书报 》( 2024年07月10日   03 版)

        《城与年》,宁肯著,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24年1月,48.00元

        ■凸凹

        宁肯,是最为打动我的一个作家。因为他在散文、小说(包括中短篇、长篇)各种文体上,都有“开创性”的把握,而且孜孜矻矻,从不懈怠,遂有独特的文本贡献,让阅读者绕不开他。

        他是“新散文”的开拓者之一,颇影响了一些人。至于他的长篇小说,《蒙面之城》,甫一面世,就让人感到有凯鲁亚克《在路上》的蛮莽之风,不仅反映了劫后人群精神空虚和浑浑噩噩的生存状态,而且在“垮掉”之上有崛起之姿,疑似“新启蒙”。他的《天·藏》,亦呈藏地风物、亦呈民族心理,还做形而上的思考,让哲与思在小说中登场。其叙述气象,别开生面,让人看到,长篇小说,不仅是“时代的风情史”,还是“时代的思想史”。基于此,我曾在《江南》发过一篇试论,题目就叫作《大道低回》。到了晚近,他感于“京味小说”的日渐式微和体裁边界上的日渐模糊,遂潜心于以城南故地为依托的中短篇小说写作,且步步为营,篇篇扎实,并以《城与年》的书名结集出版(《城与年》收入了宁肯的十部中短篇小说,因为有相同的地点、相同的人物,有系列的样相,出版时被标作“长篇小说”,但是,我固执地把它作为中短篇阅读。因为它虽系列却独立,每篇都有完整的意绪)。阅读之后,我颇受震动,觉得这是一个有关特定时期北京文化和北京人的示范性文本,让人看到,什么是“新京味小说”,或者干脆说,什么是纯粹的京味小说。

        其开篇之作的《火车》,就已经把宁肯写作的深刻用心和典型特征呈现得极为鲜明、极为“符号”化了。即:他不着眼于故事的叙述,而是勠力于氛围的描述、人物的刻画和细节的推动。而且,是贴着人物写环境,贴着人物写细节,让时代话语、环境话语和文化话语的浸润作用,自然而然地呈现在人物的成长过程之中。

        在路途上,宁肯的叙事,始终采取了“双重”的视角:他既是“亲历者”,又是“旁观者”;依前者,他“匍匐”(深入),用精确、绵密的细节还原现场;依后者,他飞翔、俯视,发现异质化(超越地域)的东西。换言之,他的描述,既是在场及物的,又是理性审视的,因而就立体与多维,就“洞悉”了城市肌理,就“通透”了人性伦理,就有了“准确性”的到达。帕斯捷尔纳克说,准确性,是文学的最高书写境界,它根本地决定着小说的艺术品质。在这一点上,宁肯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制高点的位置上。

        “枕木的排列节奏决定着我们的奔跑,只要踏上枕木,不跑不行,直到有人带头卧下才全部卧下。没有人教我们倾听,只是一人俯耳大家就跟着——好多事情都这样,然后竟真的听到了轻轻的震动。”类似这些描绘,让我们看到,孩子们既在现场感受到什么,又发现了让他们不能理解进而莫名其妙的东西。然而正是这种莫名其妙,让他们爱上了城南生活,在浮游中扎下了根,长出了“灵魂”的胚胎。也就是说,从平常中,呈现意外的发现,即呈现感知之上的存在,让人物在生存环境上超越、并得到意想不到的经验,乃是宁肯小说的“硬核”。他从生活经验出发,上升(飞翔)到生命体验,又融入“心灵还乡后”的理性回望,就洞悉和通透了,便有了准确的表达:一切生命(包括城南的孩子)都是自然长成的样相,而生长的经历,是缓慢的过程,不需要急于到达,而且也无法快速到达。所以,要尊重缓慢,写周匝、周至、周到、周密的细节,让生活本身、生命本能自己说话,以自呈真相、自证高明。但是,他既与人物的感情同路、与人物的心灵同脉,又跳出人物的节律和视域,予以现代人的审视和反观,让“我”的“高明”适时登场,使文本多了现代小说的元素,内涵就深至了、外延就宽阔了。譬如小芹的出走,就引进了悬疑的笔法,给人留下了猜想的空间。那么,堪可以说,宁肯的小说,既是过去时的,又是现代时的,他给京味小说,拓展了时空维度,是新质化的手笔。

        最令人称叹的是,宁肯的小说,采取了与城南生活相匹配的语言。他用北京话,也就是城南特有的民间口语叙述,用口语刻画,用口语思考,用口语还魂。因而就有了亦庄亦谐的韵致,并在诙谐与典雅之间自然游弋,让叙述打上了鲜明的地理标识,使小说具有了浓郁的城南味道。

        最后我要说的是,通观宁肯的《城与年》,他的叙事总体地围绕着一个核心词:童心。而童心,在本能上就有着向善、光明与温暖的底色。在这样的底色上感光,无论时代话语、环境话语和文化话语如何“催眠”与着色,也不会覆盖、遮掩和黯淡它本来的亮度。所以,宁肯虽然立足于历史风物、时代风物、北京风物的周密书写,但他最终达到的,是人性风物、心灵风物的深刻揭橥。他以极大的善意与悲悯,以童心为圭臬,确定了自己内心的规则与秩序,因而是文明的深度呈现和历史再造。就此,他完成了对老舍的致敬,成为京味小说的当代部分。但是,它的经典意义还在于,它远远地突破了所谓“京味小说”的文体边界,让叙事跃上了人类文明与精神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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