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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聪敏
周恩来，一个光荣的名字，一个伟大的名字，一个温暖而亲切的名字，一个激励亿万中华儿女不懈奋进的名字，一个在国际社会彰显东方社会主义大国形象的名字。作为在人民共和国怀抱里成长的国家干部，每当我站在周恩来总理的像前和纪念碑旁，或是忆及那些直接或间接聆听周总理教诲的情景，总是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我早在1950年代呼和浩特市第一中学就读时，在课内和课外阅读中就读到了“五四运动”大潮中的周恩来，读到了周恩来从海河之滨、南开校园走出，踏上探求真理、寻找救国和民族解放之道的征程。周恩来的故事激励着年纪尚小的我开始萌生报效国家的志向。我1958年高考的第一志愿报了南开大学——周恩来总理的母校。说实话，当时我多少有点儿自不量力，但一门心思上南开，就是看准了南开杰出校友周恩来榜样的力量。最终如愿以偿，我被南开大学外文系（今外语学院）录取。
一、初见周总理的激动之情，我至今难忘
1957年4月周总理陪同外宾访问天津时，同包括南开大学在内的天津高校师生集体见面并作指示。1959年5月28日，周总理再次回母校视察，邓颖超同志一同前来。那时，我已是南开外文系（今外语学院）的学生，即将升入大二，参与了总理亲临我系视察的接待工作。这一天，周总理和邓大姐不顾劳累，深入到学校教学楼、实验室、研究所、图书馆、学生宿舍，每到一处就和师生们亲切交谈，特别关心教学质量的提高，仔细询问教学、科研、生活等方面情况。周总理还特意来到我们外文系一年级位于图书馆一层的教室，也就是我的教室，同大家亲切交谈，还亲自检查学生朗读英语课文的水平，并帮助纠正发音，非常平易近人。总理还仰头看着黑板上方“又红又专”的横标，专注且深情地念道“又红又专”,接着说：“‘红’的意思是爱国情怀和高尚道德品格，‘专’是服务国家和人民的知识与技能。二者都重要，必须结合好。”
周总理听取校领导的校情汇报后，前往图书馆东侧新开湖边的广场，与等候在那里的3000多名师生见面。我至今记着总理热情洋溢讲话的要点。他说：“你们生活在一个社会主义时代、毛泽东时代，你们的环境不同了，你们学的、你们做的、你们想的，都跟从前不同，只从教育这一点上来说，我看到你们的确高兴。”接下来，周总理围绕教育革命中应解决好的几个问题作了重要指示，强调一定要处理好教育与生产劳动的关系，要明确学习是在校学生的主导方面，劳动生产是为了吸收和丰富课堂上所学的知识内容，一切都是为了提高教学质量。总理在讲话中对南开师生提出殷切期望：南开在新的时代，有新的校风，有新的教学特点，要保证教学质量，真正能够很好地为社会主义服务，为共产主义服务。周总理的重要讲话使师生们倍受鼓舞，也更加明确了治校办学的正确方向。在现场听讲的我和外语专业的同学，被总理的讲话深深触动，都表示决不虚度或误用宝贵的南开岁月。
我到外交部工作后不久，有一次会见外宾前见到总理，总理问我英语是哪里学的。我回答：南开大学。总理高兴地看着我，并说：“我们还是校友呢!南开是个好学校，有好传统，我们都爱南开!”我说：“总理1959年5月28日视察学校时，还到过我们的教室，我还听了总理在广场的讲话，很受教育。”总理说：“学习是一辈子的事，你过去珍惜南开的学习生活，现在要珍惜外交部工作的机会，在工作中学习。”我向总理郑重保证：一定按照总理的话去努力，不辜负总理的期望。
二、学习周恩来外交思想是我一生的必修课
1989年3月，周恩来同志91周年诞辰纪念前夕，外交部举办“周恩来外交思想与实践研讨会”,李先念、李鹏两位领导同志发来贺信，钱其琛同志作了主题报告。
李先念同志说：恩来同志亲自主管外交工作26年，同毛泽东同志一起，运筹帷幄，破旧立新，从根本上结束了旧中国的屈辱外交，创建了新中国的新型外交。恩来同志一贯把独立自主作为新中国外交的基本立场，把维护和平作为中国外交的首要目标，倡导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作为新型国家关系的准则，主张平等互利、互通有无，谋求共同发展。他为发展中国人民和世界各国人民的相互了解和友谊，为反对帝国主义、维护世界和平和促进人类进步事业，做出了历史性的巨大贡献，在中国和世界的外交史上谱写了光辉的篇章。
李鹏同志说：周恩来同志的外交思想、外交实践以及他所倡导和体现的新中国外交风格，都是我们应该认真学习、继承和发扬的宝贵精神财富。系统地阐释、总结周恩来同志的外交思想和实践，是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研究周恩来同志的外交思想与实践，要着眼于今天的实际，以便我们更加自觉地贯彻执行并不断发展和丰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更好地适应世界形势的转折性变化，为我国的四化建设和改革开放创造一个良好的国际环境。
李先念、李鹏同志的论述，为我们学习周恩来外交思想与实践指明了方向，标出了重点。我以钱其琛同志的报告为主线作了一番思考，初步体会和认识以下九点。
1.周恩来同志明确提出外交工作的主要任务是处理国家之间的关系，主要对象是各国政府及其当权者。他同时指出，从人类进步的前途看，我们当然要着眼于各国人民，但外交工作只能通过发展国家关系来影响人民。“革命是各国人民自己的事”“革命不能输出也不能输入”,恩来同志的论断为端正外交工作的基本方向起了重要的作用。
2.周恩来同志提出独立自主是新中国外交的基本立场，政治上自主而不允许任何外来干涉，经济上自立不依赖外援。革命的建设要靠自己国家人民的实践。
3.维护世界和平是新中国外交的首要目标。和平政策是我国的基本政策，不是一般政策，更不是一种策略。我们在国际事务中的一切活动只能是为和平的目的，而不能是其他的任何目的。
4.周恩来同志创造性地提出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把这些原则作为建立新型国家关系和国际新秩序的准则。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利的要求同和平共处的目标有机结合在一起。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历史价值在于，反映了世界各国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普遍愿望，为共同发展奠定了基础。我国的外交实践，说明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是周恩来外交思想的集中概括和高度升华，应该加以传承和发扬。
5.周恩来同志提出国际主义和爱国主义应正确结合的论点。“爱国主义基础上的国际主义，国际主义指导下的爱国主义”,我们的爱国主义是社会主义的爱国主义，加强民族自尊心的爱国主义，不是沙文主义或狭隘的民族主义。周恩来同志告诫我们既要珍视自己的独立和主权，也要重视别人的独立和主权，永远不称霸。
6.周恩来同志要求我们重视国际经济合作，主张在自力更生基础上积极开展平等互利的国际合作，自力更生建设独立经济并不排斥和拒绝平等贸易、互通有无、技术进口、相互援助。周恩来同志还指出，我们应该学习一切国家的长处和优点，包括“资本主义国家生产上好的技术、好的管理方法”,我们敢于这么做，“因为我们是一个有自信心的，也是有自尊的，是能够自强的民族”。在国际合作中，他强调平等互利，不能只利于己，不利于人；要互通有无，有来有往。据此原则，1964年，周恩来同志提出我国对外援助的八项原则。此后，恩来同志发出建立国际经济新秩序的先声。
7.周恩来同志提出在国际关系中把“求同存异”作为处理各种矛盾和冲突的指导方针和基本方法。他说，“世界各国政治制度、意识形态各有不同，很难一致起来”,为了在地球上一起生存，就应该撇开不同的思想意识、不同的国家制度去“寻找共同点”。周恩来同志身体力行，善于在尖锐的矛盾中求同，善于在适当的条件下存异，这种高超的外交艺术，不仅让中国自己的外交干部敬慕和学习，也令世界各国的外交人士广为称道。
8.周恩来同志重视从传统哲学中吸取营养，提出一套深蕴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哲学理念的外交艺术。例如，外交行动要“见机而行”,“不能心急”,要“守如处子，动如脱兔”,这是讲有了机会决不放过，抓住时机很重要。又如，在发生矛盾时要恪守“后发制人”的原则，“决不开第一枪”。要在政治上争取主动，不搞突然袭击，不求形式上的先声夺人。再如，“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欺负我，逼得我不得不进行回击，忍耐有限度，不可一味退让。还有“针锋相对”“退避三舍”“弯弓不发”“有备无患”“细水长流”“见缝插针”,等等。
9.周恩来同志高度重视外事队伍的建设，包括翻译干部的培养。建国初期就提出明确要求，亲自制定“站稳立场、掌握政策、钻研业务、严守纪律”的十六字守则。几十年来，广大外事干部按照周恩来同志的上述要求，严于律己，兢兢业业，为祖国的外交事业做出贡献。
我1963年大学毕业进入外交部，开始了几十年的外交生涯，有幸直接或间接地聆听周总理的教诲。我认为，我们外交干部应该认真学习周总理独特的外交风格。他的外交风格是他思想、品格、作风的集中体现，是我们后人永远高举的一面旗帜。我们一要学习周总理的实事求是精神；二要学习他在外交场合超凡的举止，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三要学习他交友以诚，肝胆相照，结交新友，不忘老友；四要学习他谦恭自守，虚心好学，尊重前辈和同辈，关心爱护晚辈。周总理离开我们已有多年，但他身上的那些魅力、吸引力，他的优秀品质和风范无时无处不在深深影响着我们。在新的形势下，结合当前实际重温和学习周恩来外交思想，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
三、从周恩来外交实践学习练好外交工作的本领
周总理关于做好外交外事工作作过许多批示、指示和谈话，他身体力行，为我们树立了榜样。在此，仅就我本人亲自经历和聆听的列举两例。
(一)周总理要求我们刻苦钻研业务，高质量完成本职工作。
周恩来总理勉励外交外事干部要四海为家，要有干一番事业的抱负，要一辈子扎扎实实、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学习和掌握外交知识。他提出做好外事工作要练好基本功，要做到“五勤”“四多”“一化”。“五勤”是眼勤、耳勤、嘴勤、手勤、腿勤。眼勤是指多读书、多看文件；耳勤是指多听和广泛搜集各方面的信息；嘴勤是指积极主动介绍我国的情况，宣传我国的主张，同时有效地进行外交谈判、外交交涉和友好交流；手勤是说，凡事要亲自动手，决不能养成依赖的毛病；腿勤是指广交朋友，不要错过送上门的工作机会，不能“大门出迈，二门不迈”。“四多”讲的是遇事多思考，多分析研究，多提看法，多实践。“一化”,就是要学会外语，做到外语化。上述各条概括了作为一名外交外事干部在业务方面应该练好的几项基本功。基本功不扎实，就很难把工作做好。周总理讲这些话的年代虽已久远，但在今天的新形势下仍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
(二)周总理要求我们善于做好面对面的交流，以情感人，广交朋友，深交朋友。
朋友是一种资源，是一种财富，既要广交，又要深交，交友是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对外交往中要学会以情交友。对那些对我国情况比较了解的友好人士要这样，对情况了解不多但愿意同我们接触的人也应该这样，以情感人，深交朋友。周总理不仅为我们作出榜样，也不忘提示我们重视做好这方面的工作。
1972年4月，中国乒乓球代表团访美，中美双方都非常重视。我是外交部派出的随团人员之一。临行前的一天深夜，周总理在人民大会堂接见代表团全体人员，外交部、国家体委的领导同志参加会见。总理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是中国人民的友好使者，通过打球联络感情，广交朋友。你们有名古屋世乒赛结识的老朋友，还将要结交更多的新朋友。要通过你们的一言一行表明中国人民是热爱和平的、友善的，还要传达一个信息，即中美两国人民应该长期友好相处。”在同年的10月，中国医学代表团访美，我是团里唯一的非医务人员。在出发的前两天，周总理仍是在深夜接见大家。总理对吴蔚然大夫（团长）和林巧稚大夫说：“我们中国人是重义气、讲情谊的。吴大夫给美国记者赖斯顿做过手术，林大夫在美国学习和工作过，其他几位大夫也同美国同行有过接触，感情交流更容易一些。中美医学交流靠你们去开拓。”正如总理预见的那样，中美医学交流从此有了良好的开端。我们没有忘记美国知名的医学专家保罗·怀特、格雷·戴蒙德大夫和夫人玛利、塞缪尔·罗森大夫和夫人海伦等为此所做的贡献。我有幸亲耳聆听周总理的教诲，又亲历我们的运动员和医学专家根据总理的嘱托广交朋友、深交朋友的生动事例。
四、我的三本枕边书
记录和回忆周恩来总理的三本书是我的枕边书。三本书是：《研究周恩来——外交思想和实践》《周恩来外交文选》《不尽的思念》。这三本书先后在1987年、1988年和1990年分别由中央文献出版社和世界知识出版社编辑出版。三本书的史料价值和实用价值都很高。近年来，史学界和外交界的不少作者写了一些新的回忆和缅怀周恩来同志的论著。把这些作品参照阅读学习，对深入了解和认知周恩来同志的光辉一生很有帮助。
近40年来，我把这三本书一直放在案头和枕边，爱不释手，百读不厌，每读一遍都有新的感悟。《研究周恩来——外交思想和实践》,共40篇文章，出自国务院的一些老领导、外事部门的负责人和驻外使节的回忆，从中清晰地看到周恩来同志领导和身体力行外交工作的卓越智慧和不凡成就；《周恩来外交文选》收录80篇重要著作，从中可以看出周恩来作为新中国外交的创始人和奠基者的建树和贡献。他是当之无愧的新中国外交战线的一代楷模，在国际上享有崇高声誉的中国政治家和外交家。这本文选集中反映周恩来同志在外交方面的卓越思想和重要理论贡献：《不尽的思念》中的70篇文章，其作者既有周恩来同志当年的老同事、老部下，也有一些与周恩来同志接触较多的专家学者和晚辈。他们的回忆文章字字真情，句句实意，感人至深。读后让人既感知周恩来同志的伟大，又感到他还是一位良师益友，同时让人从周恩来同志身上看到“情满中华、高风亮节”的完美结合。
这三本书给了我知识、智慧和力量。在阅读中，我们看到周恩来同志为革命、为人民、为国家、为人类的贡献，看到周恩来光辉的一生给我们这些晚辈和国家干部的成长投射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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