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学者共议网络文学发展新趋势

    ■本报记者 舒晋瑜

    网络文学是一种极富生命力的当代文学创作形态，年轻一代作家与青春共振、与时代同频，作品不断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网络文学发展新趋势”研讨会近日在山东大学威海校区召开，与会学者结合刚刚发布的第三届网络文学青春榜及其推出的12部作品展开了探讨。

    年轻用户推动网络文学发展

    “网络文学青春榜不仅仅是一个榜单的评选，更是众多高校智慧与力量的结晶，是我们共同推动网络文学研究深入发展的有力见证。”山东大学文学院院长、文化传播学院院长、山东省作家协会主席和山东大学网络文学研究中心主任黄发有认为，它的意义主要体现在几个方面：

    一、网络文学青春榜以网络文学作品为基石，构建了一个充满活力的学术生态。在这里，学生们能够深入现场，阅读网络文学作品。近年的研究生面试发现，很多人是没有读过作品的，回答问题的时候几乎是在背教材。网络文学青春榜在文学教学研究方面具有推动意义，参与网络文学青春榜的学生获取了鲜活前沿的文学力量，从而激发了学习兴趣。教师则通过授课和指导学生参与研究提高了课程教学和学术训练的效果，不同高校学者之间的交流探讨和思想碰撞进一步推动了网络文学研究，构建了一个学术共同体。

    二、网络文学青春榜活动的举办促进了文学评论与创作的良性互动，鼓励网络作家更加关注青年人的阅读需求和审美趋势，创作出更多贴近时代、贴近生活的优秀作品，同时它也要求评论家和学者具备更加开放、包容的态度，及时关注网络文学的新变化、新趋势，为文学评论注入新的活力与见解。

    三、网络文学青春榜活动促进了网络文学的产学研一体化和学科的深度融合。山东大学是全国新文科建设的牵头单位，以网络文学青春榜为切口，探索新的学科融合思路与方法，为网络文学的发展注入活力。

    近年来网络文学的研究和创作呈现出许多新的变化和新的趋势，人工智能、数字人文等新技术领域为网络文学研究带来了新的生长点。与此同时，网络文学创作也步入提质增速期，网络小说的内容题材日益丰富，许多优秀的网络文学作品改编为电影、电视剧、动漫和游戏，IP的跨界融合和辐射效能明显增强。网络文学青春榜的发布对网络文学新变化、新趋势做出了及时回应，为我们揭示了网络文学创作的新方向、新可能。

    番茄小说曾盘点2023年的平台作品热搜词，发现“快节奏、脑洞、不将就、热血无畏、洒脱、烟火气”等极具年轻气质的词汇构成了新的年度热词。“网文作者以自己的创造力将这些更贴合年轻人喜好的元素结合，在网络平台上，将一个个好故事娓娓道来，影响着越来越多的人。”番茄小说总编辑谢思鹏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看到越来越多的年轻朋友提起了笔，发挥自己的想象，走入这座殿堂。在网络文学创作者中，年轻用户的创作积极性是最高的。2023年，番茄原创签约作者中，57%为95后，已经超过了一半，新生代作家已经成为网络文学创作的中坚力量。

    从青春榜三年来的榜单和上榜作品在各大平台的表现中，谢思鹏发现，年轻用户推动着网络文学的持续发展，新型网络文学作品不断涌现，内容越来越多元，题材越来越丰富。“Z世代”（又称网生代）与生俱来的网感，为网络文学带来了更多鲜活、敏锐、前沿和勇往直前的锐气，国潮、种田、非遗、新职场等题材不断涌现，不仅映射了当下年轻人的心态，也成为展现新一代青年积极风貌的窗口。

    “每一代的年轻人自然也拥有其独特的视野，正是这些‘独特’，源源不断为我们这个行业输送新鲜血液，也让网络文学成为当今最真实、最具活力，也最贴近年轻人观念的文学形式。”谢思鹏说。

    免费平台属于web3.0时代

    著名作家刘醒龙注意到，网络文学青春榜获奖的年轻作家在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没有用“网络文学”，而直接用“文学”两个字。

    “我们说网络文学的时候，我们的写作者考虑的是文学。”刘醒龙由此思考：什么是文学？ 我们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在较真，网络文学怎么定义，它是不是文学？ 答案当然是文学。“在写作过程中，网络文学也好，传统文学也好，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使命，我们把文学带到什么地方去，或者是我们跟着文学走向何方？ 我觉得这是永远的问题。”

    刘醒龙说，在人生中，青春无疑是最美好的。网络文学最大的、最迷人的意义就是青春。“除了灵魂，我想没有任何一个词汇能够配得上青春。”刘醒龙表示，自己虽然还没有读这些获奖作品，但是听到作家们的感言和相关介绍，就已经感觉到青春魅力扑面而来。

    网络文学和人工智能是技术同根，都是基于数字化技术、新兴媒体，实现生产、销售、传播、消费。新出现的人工智能软件必然会影响网络文学的未来形态。中南大学教授、网络文学研究院院长欧阳友权提出，文学性和产业性之间的博弈，是网络文学必须面临且亟待解决的问题。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文学讲习所副所长邵燕君以起点中文网为例，指出其代表的付费模式体现的是一种“爱好者经济”，虽然背后有资本的投入，但在它生成的过程当中，是爱好者写、看、付费，进行经营的人也是爱好者。这是一个web2.0时代的、用户生产内容的机制，而免费平台是web3.0时代的，它意味着以用户为中心的个人推送模式的出现。在web3.0时代，网站平台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做到了按照用户的兴趣进行推送。这是一种真正的互联网经济分众模式，同时也形成了属于自己的社区。

    大国书写与日常生活开始融合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世界文学与中国当代原创文学研究暨出版中心主任何平发现，除了番茄小说的新模态和业态之外，可以看到所谓的传统文学跟现在网络文学的作者基本上是共享的，他们之间的交集是很大的，包括文学训练，接受的教育基本上是一样的。比如此次获奖的《十日终焉》，就不应该把它局限在网络文学里面来讨论，从汉语文学的可能性上面来讲，它对于世界的叙事不仅是文字的叙事，也包括其他叙事方式，游戏也好，影视也好，都有巨大的综合能力。这样的小说为汉语文学在面对整个世界叙事的传统空间时提供了新的可能性。

    安徽大学文学院教授、网络文学研究中心主任周志雄提到，有人把中国的网络小说和日本动漫、韩国影视剧、好莱坞大片称为“四大文化奇观”。他以网络小说写升级为例分析了网络小说在写法上的不断突破和创新。

    大体来说，升级描写主要有三种方式：第一种模式是武功秘笈模式，主要受港台武侠小说和中国仙侠小说的影响，主角因机缘学会了一些武功秘笈，跟随高人学得上乘功夫，就可以称霸武林。如金庸小说写武功秘籍，有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等。第二种模式是量化升级模式。这种模式主要受电子游戏影响，人物的武力值可以数字量化，可以用不同的境界和数字衡量，强弱程度一目了然。如唐家三少的《斗罗大陆》中，个人武力值根据武魂的强弱，分魂士、魂师等不同称号。第三种模式是创造性地运用游戏体系，构建一种新奇的富有想象力的升级方式。三种模式的更迭大体反映了网络小说在写法上的不断突破和创新，近年来《我在精神病院学斩神》《诡秘之主》《十日终焉》等作品体现了作者进行反套路创作的自觉，创造了新的升级模式。在这种模式下，网络小说更贴近生活，更贴近人性，有更深邃复杂的意蕴，超越了简单的爽感模式，带给读者更丰富的阅读体验。

    杭州师范大学文化创意与传媒学院教授、国际网络文艺研究中心主任夏烈表示，网络文学四化趋势没有变，还是主流化、精品化、IP化、国际化，这是大盘不变，但有小的升降。目前来看这四条线都有升的趋势，相对来说精品化、主流化、IP化多一点。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网络文学研究室副主任汤俏则指出，网络文学有新变也有复古。从题材上来说有新变，比如短篇化倾向，更多借鉴和取材于传统文化。另一个大趋势是，现在网络文学不管是从创作、评论，还是学术研究来说，都更加注重文学史的书写。人工智能生成内容（AIGC）是网络文学内容生产的新机遇与新挑战；IP也呈现了新路径和新增量；动漫、科幻是新的赛道；微短剧也是一个崛起的新趋势。大国书写与日常生活书写在并行甚至融合；科幻文学中呈现出了现实关照。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扬子江网络文学评论中心执行副主任李玮认为，网络文学发展趋势有二：第一，IP融合趋势，网络文学原创内容的迭代和升级以及它的创新、想象力带动了跨媒介新业态的生成，上下游的打通无疑是一个值得关注的“信号”；第二，如果说晋江在二次元和轻小说发力的话，那么番茄的女频网文在强情感、强设定方面发力，这对于业态来讲具有很好的启示和带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