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研究生和青年教师的论文写作指南

    ■姚蓉

    毕业、就业、工作考核与论文直接相关，发表不出核心论文，写不出好的学位论文，常意味着出局。论文写作和发表是硕博研究生和青年教师面临的十分严峻的问题，也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然而大多数人在读硕士、博士阶段，实际上老师少有专门教其如何写论文，尤其是写高质量论文。研究生往往是自己通过学习、模仿别人的论文，加上老师的零星指点来写作学术论文。悟性好者，能大致学透，得其八九；资质一般者，则始终不能得要领，或得一二。因此，学界一直欠缺一本专门针对文科硕博研究生、青年教师写作论文与申报课题进行指导的著作。我读到张高评教授《论文写作演绎》（西北大学出版社，2023年版）一书时，眼前为之一亮。此书可谓解决了困扰文科硕博研究生、青年教师的诸多疑问，实为其论文写作指南。

    一、体大思精，涉及全面

    《论文写作演绎》一书全面深入探讨文科论文写作之技法，亦堪称体大思精，全面系统。

    全书分十九章，内篇十五章，外篇四章。内篇十五章为《论文写作之脉络》，主要探讨整个论文写作所涉及的方方面面及其具体写作技法。第二章为《研究构想与成果述评》，第三章《问题意识与研究之企图心》，第四章《拟定大纲与体现问题意识》，第五章《论文写作之规划与商榷》，此三章主要涉及论文选题与问题意识，即写作之前的准备工作。第六章至第十五章则具体涉及选定题目如何写作。此部分则又可细分为二。第六章《绪论撰写之要领与偏失》、第七章《章节之调控与大纲之拟定》、第十二章《结论写作的法门与禁忌》、第十三章《摘要提要与关键词的写作策略》主要就绪论、结论、摘要、关键词以及章节调控等论文主体部分展开论述。而第八章《资料之取舍与议题之开展》、第九章《文献之运用与诠释之方法》、第十章《亮点之凸显与论说之阐释》、第十一章《表里精粗之商榷与脉注绮交之讲究》、第十四章《论文注释与学术规范》，此五章则具体探讨论文写作中资料取舍、文献运用、亮点凸显、注释方法等具体论文写作的操作方法。

    外篇四章，为《相关学科之借鉴》。论文写作的亮点的凸显往往需要借助其他学科，学科交叉往往引发创意。作者在外篇中便探讨文学与其他学科之间的关系。第一章为《创意发想与理想选题》，作者认为论文创意往往需要新的视角、新的方法，学科交叉往往催生新意。文体的创新往往也因破体、仿拟、唱和而推进。具体到文学研究的策略借镜，作者提出两点：其一，传播阅读与接受反应；其二，史传叙事与系统思维。第二章《〈春秋〉笔削书法、历史编撰与叙事传统》则主要探讨《春秋》笔削书法、叙事传统等对于三国史学、传统叙事学研究的借鉴。第三章《辨章学术、考镜源流与训诂考据》主要探讨文学、史学、汉学、宋学与考据之学的关联，强调论文写作之过程处处皆与考据之学相通。第四章《修辞功夫、文章义法与论文写作》则考察传统的修辞功夫、章法学、桐城古文义法等对于现代论文写作的借鉴。

    总之，此书不仅涉及写作之前的选题、文献述评、章节安排，写作之时的绪论、正文、摘要、结语等的写作方法，写作之后的论文修改与调整技巧，而且同时探讨论文材料处理、突出亮点等的相关写作技法，借鉴其他学科方法形成创意选题，十分全面系统，体大思精。

    二、抓住重点，论述精深

    论文写作指导书籍，关键在于实用性。《论文写作演绎》一书急科研人之所急，想科研人之所想。读罢此书，以前困扰我的问题基本得到了解答。

    首先是指出文献述评的方法。学生开题报告或者研究者课题申报书出现问题最多的往往是文献综述。或说分类不准确，或说写作太繁复，或说述多评少。一般的研究生对于文献综述亦往往不留心。《论文写作演绎》第二章《研究构想与成果述评》便专门解决在文献述评上的困扰。作者认为首先要有研究构想后再进行文献回顾；其次要简述海内外研究现状，建立敌情观念，了解学术场域虚实；第三要有述有评，以评为主，进行可行性评估。

    其次是揭示问题意识的重要性。一篇论文的好坏往往在于是否有好的问题意识。硕博研究生，甚至青年教师在论文选题上往往由于时间紧迫而想出一个普通的选题。花费时间写作之后，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解决什么问题。又或者导师指定题目，同样不知问题意识为何。《论文写作演绎》第三章《问题意识与研究之企图心》专论问题意识。作者认为问题意识清晰，促成理想选题之脱颖而出。针对如何提出好的问题，作者指出首先要发现学界研究的死角，开拓理想选题；其次由问题意识的凸显而提出选题指向；第三是指出理想选题在于长善救失、补充发展。这便为问题意识的提出示以门径。《论文写作演绎》第四章《拟定论文大纲与体现问题意识》将问题意识与论文大纲相联系。作者指出拟定论文大纲必须凭材料、据实证；论文大纲必须体现思维亮点；问题意识推助大纲拟定、论文撰写。

    第三是展示如何谋篇布局。一般研究生论文大纲的安排往往跟随他人，千篇一律，了无新意。《论文写作演绎》第四章《拟定论文大纲与体现问题意识》指出了论文谋篇布局的方法。第五章《论文写作之规划与商榷》论及核心论旨、假设指向与论文大纲的关系，同时指出写作大纲必须反复推证、与时俱进。第七章《章节之调控与大纲之拟定》则探讨论点布局与大纲设计之关系。作者认为问题意识、主体概念、创见心得等一切思维亮点，皆当于大纲中体现。写作大纲就是问题意识的具体勾勒、如实体现，是主体论述的思维亮点。同时，更是未来论文重点、方向、特色的分列指陈。这便为研究生和青年教师论文纲目的创意设计提供了借鉴。

    第四是探讨绪论、结语、摘要等的写法和误区。一般的研究生、青年教师对于绪论、摘要、结语写法不甚重视，又或者不知如何去写，甚至不知道绪论的作用、摘要与结语的区别。比如研究生学位论文摘要往往当作内容简介，与目录相差无二，论文的亮点无从得知。《论文写作演绎》则各设专章加以探讨。第六章《绪论撰写之要领与偏失》探讨了绪论写作的要领和功能、绪论写作的层面与方法、绪论写作的偏向与误会，这便为绪论的写作提供了方法论借鉴，同时避免了错误的写法。第十二章《结论写作的法门与禁忌》探讨了结论的意涵与功用、写作要领与方法、禁忌与避忌，其中尤其是关于结论写作的禁忌与避忌尤为研究生与青年学者提供警示。第十三章《摘要提要与关键词的写作策略》探讨了摘要的写作策略、摘要提要撰写的八大指向、关键词的写作要领，作者结合自身经验，对绪论、结语、摘要等的内涵、功能、写法、禁忌等加以揭示，对于研究生与青年教师的指引无疑是重要的。

    第五是对于写作顺序的思考与安排。对于论文的写作顺序，向来少有人论及，默认的写法往往是按照大纲顺序来写。由于没有安排，往往导致推倒重来或者来不及写核心内容的情况。《论文写作演绎》一书则专门探讨了写作顺序的安排。在第十一章《绪论写作的偏向与误会》首先即指出“错乱章法，率先撰稿”。作者认为摘要犹戏剧演出的最后一出。绪论则为倒数第二出。此论颇有见地，率先撰写绪论往往会做无用功。至于论文主体部分的撰写顺序，作者亦有独到见解。第十章《亮点之凸显与论说之阐释》第一节中，作者指出重要章节、核心议题等可以优先撰写。对于在读研究生，学位论文的撰写时间往往紧张，因此必须优先撰写文章重要章节。此种安排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最大地保障论文的整体水准。

    三、重视方法，古今结合

    《论文写作演绎》作为一部关于论文技法的著作，如果仅有作者自己的论文写作技法显然是不够有说服力的。此书的写作不仅汇集了作者数十年的论文写作、修改的经验，同时也参考了古代、现当代，乃至其他国家重要学者的论文写作经验与技法，使得此书十分厚重。

    首先是对于古代学者论文之法的借鉴。学术论文虽为现代独有之文体，古代实际上亦有类似之方法可以借鉴。“五四”新文学便直接晚明小品文。文学的发展有源流，论文的写作同样有源流。《论文写作演绎》便借鉴了大量古代治学方法与论文之法。如董仲舒、王充、陆机、刘勰、朱熹、胡仔、姜夔、陈善、赵汸、陶宗仪、毛宗岗、金圣叹、方苞、叶燮、章学诚、刘熙载等。著作如《道德经》《文赋》《文心雕龙》《苕溪渔隐丛话》《白石道人诗说》《扪虱新话》《南村辍耕录》《原诗》《读〈三国志〉法》《文史通义》《文法心传》《艺概》《汉魏六朝专家文研究》等，其中对《文心雕龙》借鉴尤多。作者提及古人论述作文之法，多可借鉴。如陆机“立片言而居要，乃一篇之警策”。陶宗仪“凤头、猪肚、豹尾”六字法。方苞“义以为经，而法纬之”。

    其次是对现当代学者论文之法经典论述的引用。《论文写作演绎》对于现当代学者论文方法的引述尤多。诸如梁启超、顾颉刚、冯友兰、钱穆、陈垣、何炳松、严耕望、童庆炳、王水照、邓小南、陈尚君、王汎森、吴承学、张伯伟、陈平原、王兆鹏、尚永亮、周裕锴等。其中多经典论述。如陈垣先生称：“若人人皆知，则无须再说。”严耕望先生指出：“不要忽略反面证据。”童庆炳先生称：“学术研究要有问题意识。”王兆鹏先生称：“以观点带文献，不宜以文献带观点。”

    第三是对于外国学者相关方法的吸收。《论文写作演绎》不仅借鉴了国内古今学者的论文之法，同时参考了域外学者的相关论述与作文之法，具备国际视野。如书中对于日本学者著作如遍照金刚《文镜秘府论》、大前研一《创新者的思考》、浅见洋二《中国古典文学研究的视野与方法》；美国学者著作如浦安迪《中国叙事学》、约瑟夫·吉鲍尔迪《MLA论文写作手册》、史蒂夫·瑞夫金《有意义的创造力》、彼得·德鲁克《社会的趋势》等相关论述皆有参考。其所引用国外学者论述多不仅仅限于文学领域，对于论文创意与论文写作有着重要指导意义。

    总而言之，《论文写作演绎》一书体大思精，涉及全面；抓住重点，论述精深；重视方法，古今结合。此书融合系统性、实用性与参考性于一体，解决了文科硕博研究生、青年教师的诸多难题，实为他们的论文写作指南。同时，此书因为极强的系统性与实用性，也可为文科本科生、研究生论文写作教学提供参考。

    （作者系上海大学研究生院副院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