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兴吉二十五年完成五卷本两千页史诗小说《文身》

    81岁的韩国著名作家尹兴吉2月27日上午在首尔出席了五卷本长篇大河小说《文身》的完刊纪念记者见面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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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长2092页的《文身》3月1日由文学村出版社出齐，号称“21世纪的经典”，以日本帝国主义强占时期为背景，细致描写了全罗道大地主崔家两代人错综复杂的信念、欲望和矛盾：父亲是机会主义亲日分子，借殖民当局搞土地调查之机窃取土地，并通过诈骗手段成为专职保管人，从而积累了巨额财富；愤世嫉俗的长子患有慢性疾病，因此由长女主理家政；小儿子被日本人强制征兵，战后梦想建设社会主义国家，因此与反动父亲抗争，视他为“邪恶的地主”。

    “每次见面，朴景利（1926-2008）老师都告诉我，我得写一部‘大作品’。所谓大作品，就是对人类、对生活有深厚感情、能洞察真理的作品。”尹作家在记者会上说。

    《文身》书名取自“赴兵刺字”、以利战死后认尸、最终回到家乡埋葬的文身风俗。尹作家称之为“归巢本能”。

    在小说的对话中，他大量使用当时的词汇和全罗道方言，形成了一种让今天的读者有陌生感的多彩韩语，有些句子还非常粗俗，对朝鲜传统曲艺盘索里的节奏和腔调也多有模仿和借鉴，为此他不惜改变语序，省略助词。他表示，虽然不可避免地降低了可读性，但这是他下定决心，怀着宁可对读者不亲切的想法写成的。

    尹作家小时候，邻家有位颇擅脏话的妇人，“她说过的那些脏话我都记得”，他在记者会上笑称，所以书里的那种话“她也是有著作权的”。不过，有些脏话出自作家本人的创造。这些语汇生动地发挥了幽默的力量，甚至能从侧面唤起对书中卑鄙小人的怜悯。

    《东亚日报》报道，尹作家从第一次执笔到脱稿，共花费25年创作《文身》，倾注心血，记录朝鲜半岛现代史的痛苦。200字一页的稿纸，他整整写了6500页。

    2018年12月，《文身》前三卷出版，后两卷原定半年后付梓，但由于作者的健康问题，被迫历时五年才完稿。

    “心血管疾病恶化了，有三次疼得非常厉害。想着写作品的时候可能会死掉。”尹作家在记者会上说，“这是留在我作家生涯中的毕生力作。”

    但他表示，他正在为下一部作品收集素材，计划明年动笔，写一个关于朝鲜王朝末期的故事。

    他从自身经验出发，建议年轻作家平时多锻炼身体，这样才能像他那样，即使年纪大了，也能拥有长时间坐在一个地方写小说的体力。因为对他来说，“生病不能写小说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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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兴吉1942年12月14日生于全罗北道南部的井邑市，1973年毕业于圆光大学文理院国文系，曾任韩瑞大学文艺创作系教授，是韩国现实主义文学创作阵地上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尤其是20世纪70年代韩国文坛的代表，成名之前曾因政治问题受到迫害，入狱数年。1968年，他以《灰色冕旒冠的季节》踏入文坛。此后的《留下九双皮鞋的男人》《淫雨》《没有挂帆》《苍白的中年》《梦想家的洛杉矶》和《彩虹何时架当空》等都是有影响的作品。

    2020年，尹兴吉获得了第十届朴景利文学奖。该奖创办于2011年，奖金1.5亿韩元，约合人民币81万元。历届得主依次为崔仁勋、柳德米拉·乌利茨卡娅、玛丽莲·鲁宾逊、伯恩哈德·施林克、阿摩斯·奥兹、恩古吉·瓦·西昂奥、安·苏·拜厄特、理查德·福特、伊斯梅尔·卡达雷、尹兴吉和阿明·马卢夫，全是享有极高声誉的大作家。

    早在1988年，获韩国文学作家奖的尹兴吉小说《留下九双皮鞋的男人》就收进了《南朝鲜“问题小说”选》一书，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在中国出版。小说描写了一个被赤贫扭曲了的知识分子权先生的形象：

    我们勉勉强强地在城南买了一所住房，开头就事与愿违。我们两口子决定出租一间，多少把置房的钱捞一点回来。决定这样做的时候，我们俩自诩为众多的房东中之最善者。我们还断定，租用我们家住房的人无疑是走运的。出于这种理由，我们要求租借厢房的房客至少也得像我们一样品行端正。然而，不知怎的，事情从一开始就和我们想的满拧。尤其是当穿便衣的李巡警拿着居民登记簿，到学校里来和我攀谈我那邻居安东权氏的情况时，我觉得像被人出卖了，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达到了顶点。

    ……

    权氏一直没有找到工作。虽无固定职业，每天早晨还是准备上班的样子，匆匆离家而去。

    他一无技术，二无气力，估计是继续在什么工地打零工。他家两个孩子来找东俊。“东俊哎，出来玩咧！”他们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很像合唱。他俩已经成功地进到屋里玩，而且到了吃饭的时间，也别想轰他们回去。这是他们家揭不开锅的征兆。尽管这样，他们夫妇还从来没有开过一次口求助于我们。只是默默地忍受着迎接那最险恶的环境。我们反倒成了见死不救的人。后来我们果真像李巡警所期望的那样，装成圣诞老人，悄悄地把米和煤送到他们家的灶头旁。每当这样的傍晚，妻子总是愤愤然，有时连饭都吃不下去。她说为了那孕妇和不懂事的孩子，这点微不足道的慈悲不算什么。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善心竟是为了一个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养不活的笨蛋男人，她的憎恶感不禁油然而生。她好像已经忘记，前天还在对我悄声说，权先生不同凡响云云，现在却自哀自叹，说找错了房客。

    （引沈默译文）

    金冉译《黑暗之魂：韩国分断小说选》一书也收入了尹兴吉的《淫雨》，2004年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王策宇译尹兴吉短篇小说集《化身九双鞋的男人》则由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于20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