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南黄海之滨的新传奇

    丁捷是一位有资历、功力和创造力的作家。作为小说家，他以《依偎》《现代诱惑症》等作品闻声于文坛，近年又以《追问》《“三”生有幸》异军突起于非虚构领域。新作长篇报告文学《望洋惊叹》取名谐音关联，它既是题名，25万的作品以“兴叹篇”“惊叹篇”和“咏叹篇”共16章的篇幅展开，记写江苏如东洋口港从无到有的建设历程和所取得的辉煌成就，又是读者读解作品的精准题眼。一代伟人在《水调歌头·游泳》中有“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的名句。彼“惊”惊于武汉长江大桥的建造和想象中长江大坝的建设。《望洋惊叹》此“惊”惊的是发生在南黄海之滨的人民创造的新传奇，“惊”的是如东儿女不畏艰难、向海图强的巨大精神能量。

    就题材而言，《望洋惊叹》属于报告文学“地方性”写作的一种，但其题旨关联宏大，是一种以点透见全局的独特的“国家叙事”。中国式现代化是一项巨大的系统工程，中国之大，县域经济的发展壮大是其中的重要支撑。当年的“昆山之路”走出了后来一直雄踞全国县域经济百强榜第一名的昆山，“昆山之路”成为中国改革开放之路的一个缩影。杨守松以此为题材的《昆山之路》成为一部能够穿越时间的优秀作品。由此延展，我们可以读取《望洋惊叹》这部作品的意义所在。

    《望洋惊叹》是一部实录“南黄海洋口港的前世今生”的人民传奇。书写的是中华民族复兴伟业中别有气象的如东篇章，是改革开放、开启现代化建设历史新征程中如东人民创造的时代伟业，是精彩中国故事的一种典型叙事。作者谙熟这里的历史，更感动于它的现实。走进久远的令人“兴叹”的历史，行走在让人“惊叹”的焕新壮美建设中的海滨港城，深情地多声部地“咏叹”它的沧桑巨变。如东洋口港是一个大有故事的地方。历史上的洋口有洋无港，只留下一片荒芜滩涂、苍茫海天和千年的兴叹。港口尤其是大港建设有赖于深水航道，而当年洋口外眼见的只是海滩浅水。直到20世纪80年代，有地理科学家考察发现这里“是古长江入海口，海水下隐藏着一条深邃的古道”，“是天作的深水港”。这一发现激发起如东人向海发展的想象。但有时想象只是想象，现实无情地将它打回原形。起起落落间，经过20年的努力争取、20年的奋力拼搏，洋口港从无到有，从不可能到可能，从可能到卓然可观有大成。如东也由过去的经济落后，籍籍无名，到今天荣登县域经济百强榜单的前30多名。洋口港和如东的故事是如东人大写在南黄海之滨的创业史、奋斗史和创造史。这一故事中，既有“山穷水复疑无路”的艰难曲折，又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引人入胜，峰回路转，颇多故事性和传奇性。书写对象这种丰富独特的存在，为《望洋惊叹》的叙事建构奠定了坚实宽厚的基础，而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宏大背景中将人民的伟大创造加以非虚构的生动再现，无疑更具有重要的时代价值和历史意义。

    高质量的报告文学写作，既报告人民创造出的奇迹，又凸显奇迹创造背后的精神能量。《望洋惊叹》在讲述“南黄海洋口港的前世今生”的传奇故事中，致力于表现故事主人公的性格精神和文化地理意义上如东人的精神特质。在此意义上说，《望洋惊叹》是一曲礼赞如东人民“辟我草莱，开拓创新”的奋斗精神颂。洋口港建设从梦想、构想到现实，历经40年风风雨雨，其中只要有一次退缩放弃，就不可能有新时代令人惊叹的大港实景。作品真实地再现了充满不确定性的艰难困苦的历程，在这一过程的还原中，具体叙写一批有故事、有个性、更有灵魂的“广义”上的洋口港人：有秉持科学创新精神的论证港口建设可行性的专家，有看好洋口港发展前景的投资家、企业家，而更多的是直接参与洋口港建设的组织者和一线推进者，他们“夸下海口，建成洋口”。作品通过“驮人下海勘察”、“列车寻人求助”、“七天七夜谈判”等一系列富有故事性的情节叙述，特别是通过大量富有表现力的细节特写，真切感人地写出洋口港人心中怀有大信念，永不放弃敢闯海的个性精神。这也是“吾乡吾民，韧于性，明于心，敏于行。与洋结盟，问海图强”如东精神的一种具体化。如东是一方向海生长的大地，在这样的“新大陆”上生存的人们，自古以来就有一种不畏艰难讨生活的勇气。观察到了这一文化地理特性，《望洋惊叹》的作者在组织当代洋口港建设史、精神史的核心叙事时，注意回到如东过往绵远的历史，通过“辟我草莱”的“三兄弟”、负重不懈的“海子牛”等传说和历史的讲述，挖掘当代如东精神的历史传统基因，在当代与历史的有机链接中，使作品的精神叙事建立在深厚的历史流脉之上，成为一种有“深根”的写作。

    《望洋惊叹》还是一本内容丰富的如东地方志书。“南黄海洋口港的前世今生”是作品的叙事主线，但并不是其书写的全部。作品中有大量的对如东自然地理、宗教文化、人文风情、物产特产的叙述介绍，在主线叙事中还有机地嵌入了古代历史演进以及近现代史、抗日战争史、新中国建设史中的如东地方叙事。因此，《望洋惊叹》也可以说是一部如东“史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