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易唯实读书人

    ■林希

    写作小说之余，我还学习散文、随笔写作，其中一些文字，前后在报纸上发表，得到了报刊编辑的支持和鼓励。其中一篇短篇散文《石缝间的生命》，就发表在三十年前《人民日报》的副刊上，这篇小文受到读者喜爱，更得到业内朋友关注，很长时间被选入高中语文课本，应该说有了一些影响。

    小文《石缝间的生命》，见证了我和《人民日报》副刊部的长年友谊，正是《人民日报》副刊部，将一篇只有千把字的小文，推介给了广大读者，使这篇短短的散文，获得了长久的艺术生命。

    《人民日报》副刊部前主任袁鹰先生是文学前辈，在日常稿件来往中和我常有联系，编辑部老编辑蓝翎更是我的老朋友，有着坎坷命运的共同经历，编辑部徐怀谦、罗雪村则是新朋友。几十年时间，我和《人民日报》副刊部没有中断过联系。

    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了，一天晚上，《人民日报》副刊部的青年朋友罗雪村打来电话，对我说，《人民日报》副刊部主任郭运德先生，要调去天津主持文化局工作，希望我多支持。

    听过电话，我颇觉不可思议，天津文化局工作何以要我支持呢？

    上世纪50年代，天津作家协会和天津文化局一墙相隔，在文化局食堂吃了几年饭，几位老师傅对作协的人很是友好，午饭过时了，总是给我们留着，更为大家加温吃热乎饭，但我从来没想过支持文化局工作。随后，罗雪村老弟更告诉我，打电话给我，是郭运德先生委托的。

    没过多久，郭先生直接给我打来电话。告知我已经到任，并且再次希望我为天津文化事业付出努力。

    一位领导调任新职，了解各种环境、接触各部门，已是忙得不亦乐乎了。哪里会有时间、有精力告知读书人，如此礼贤下士的工作诚恳，已经是不为多见了。何况如我，一个名不见经传、不参与社会活动、默默无闻的小读书人，对于支持工作本来无甚潜力。运德先生对于我的尊重，只能理解是到天津带来了一种严肃的工作责任，和他在《人民日报》工作多年养成的平易作风。

    文化事业繁荣，原动力在于文化素养和文化内涵。旧时代，一切的艺术门类，几乎所有的艺术大师，背后都有一位学养深厚的读书人为主心骨。运德先生深知艺术门类的繁荣离不开文学的支撑。在《人民日报》主持副刊工作之前，运德先生多年关注过文学创作情况。几位作家私下对我说过，新时期文学几部重要作品，都得到过他的帮助，从而使其成熟，奠定了文学地位。

    未过多久，一位知名导演到天津来，运德先生派车接我去见面，他未必知道我年轻时曾经有过话剧剧本的写作尝试，但身为一位内行领导，运德先生认为成熟的小说作品有优势推上舞台。他到天津主持文化局工作，立即动员创作力量，筹划各个剧种创作新作品。

    和知名导演一次接触，启动了我尝试剧本写作的欲望，于是我胆大包天，动笔将我的小说《相士无非子》改写成了话剧剧本。小说《相士无非子》发表后，博得读者喜爱和业内朋友的首肯，小说主人公无非子的艺术形象更在我心中日渐成熟，只是我于剧本写作实在外行，靠着创作冲动，写出了尚不成熟的话剧剧本。初稿完成，交给天津人民艺术剧院院长钟海先生。钟海先生和运德先生看过，觉得基础尚可，于是请来导演共同切磋，几次修改整理，导演认为可以建组排演了，于是经过大家努力，话剧《相士无非子》终于推上舞台。

    就在我埋头话剧剧本《相士无非子》写作的同时，不可思议，几个剧种的主创朋友相继到我家来，和我研究将几个成熟的小说作品改写为地方戏曲剧本。真是令人困惑了，何以一时之间天津各个剧团都动作起来，分头抓剧本，准备制作新剧目了呢？

    剧院一位退休老朋友，被请出来参与话剧《相士无非子》的制作，老朋友不无惊讶地对我说，这个戏，局长亲自“抓”呀，言外之意，他这位坐冷板凳多年的老朋友居然有用武之日了。

    话剧《相士无非子》的初演，虽不为隆重，也未能轰动，但却激活了我话剧写作的激情，很快我又写出了第二个话剧剧本《婢女春红》。说句斗胆包天的话，比起第一个剧本，我觉得话剧《婢女春红》要成熟得多，也是钟海先生赏识，很快请来导演，开始制作。

    话剧《婢女春红》演出，得到业内朋友的首肯，首演后到北京国话演出，我请来已经离开天津回北京工作的运德先生看演出。演出后运德先生在剧场和我谈话，运德先生肯定了这部作品，希望这部作品能够演下去，逐步成熟，成为一部有保留价值的剧目。

    我深知，尝试剧本写作，运德先生是我的引路人。他在天津工作时间很短，几年来，天津朋友，尤其是报界朋友，每说起运德先生都是敬重有加，一致的评价是，为官清正，待人平易，礼贤下士，学养深厚。运德先生离开天津后，我们很少联系，我每有新书出版，一定最先寄给运德先生，他接到书后，很快回复鼓励，我们已经是普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