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票见证当代文学经典化

    ■董兴杰

    藏书票，英文是EXLIBRIS，标识着藏书家的身份与偏好，散发着独特的艺术气息，又具有收藏价值。一直喜欢作家陈忠实及其文学作品，便注意收集与陈忠实相关的文化产品，其中有多张藏书票。

    2012年《白鹿原》出版20周年之际，人民文学出版社隆重推出《白鹿原（手稿本）》，八开影印，四册线装，仅印三千套，编号发行。手稿本第一册的扉页贴着一张藏书票，是1993年6月初版《白鹿原》的封面，即那个拄着木杖的驼背老汉。初版油画封面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让我们一下子就想到书中的族长白嘉轩。封面设计者是艺术大师柳成荫。《白鹿原》最早面世是在《当代》杂志1992年第6期、1993年第1期长篇连载，内容删减约5万字。后来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的是《白鹿原（修订本）》，删改两千多字。书票上的“初版”是《白鹿原》首次单行本面世，是真正的足本。

    2015年作家出版社出版《白鹿原（宣纸本）》，是第四届茅盾文学奖获奖纪念版，上中下三册线装。上册扉页粘贴一张藏书票，上有“《白鹿原》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陈忠实书赠夫人‘千里共婵娟’，壬午夏白鹿原人陈忠实”等字样。《白鹿原（宣纸本）》采取的是简体竖排，书票上修长洒脱的“千里共婵娟”是陈忠实写给夫人王翠英的一幅书法作品，饱含深情和谢意。当年陈忠实在原下祖居老屋埋头写作《白鹿原》，夫人定期送去干粮和面条，是坚定的大后方。

    陈忠实有一张典型关中人的脸，这张脸自然也成了藏书票的内容。2021年华文出版社出版的两本书里，各附一张陈忠实肖像藏书票。第一张肖像藏书票系《陈忠实：我的心灵独白》一书所附，票上的陈忠实昂头凝视着远方。票的设计者把那张沟壑纵横、沧桑冷峻的脸庞融进了背后的那道原。

    第二张系《陈忠实年谱（修订版）》一书所附，该书由邢小利、邢之美著，票上有“陈忠实年谱”字样，并钤一方“陈忠实印”。书票设计者为画家吴以徐。吴以徐乃江苏徐州人，其画作充分吸收民间艺术元素，不断变化图式而自成一家。此票是吴以徐应藏书票艺术家崔文川之邀创作的，书票上的陈忠实一身棕色长袍，与背后的西安古城墙风格和谐统一。

    画家罗雪村也是位藏书票艺术家，曾和陈忠实见过两回面，在陈去世后绘有两幅肖像藏书票。一为2021年毛笔绘正面肖像，另一为2022年圆珠笔绘侧面肖像，皆钤“雪村”白文印一枚。罗雪村回忆道，每每读到《白鹿原》中的朱先生，就会念及陈忠实。朱先生谢绝诏征，兴学治史，一部卷帙浩繁的《滋水县志》秉笔直书，善行恶迹一并载入。罗雪村认为，作家写作小说也是治史，一部《白鹿原》记录了从清末到民国再到新中国建立半个多世纪历史的流变，把圣人君子、禽兽小人、人事鬼事统统写进书里。

    还有一张肖像藏书票出自版画家、藏书票艺术家郭伟利之手，他近年一直致力于创作当代作家系列藏书票，陕西作家群几位代表性作家的肖像藏书票皆已问世。郭伟利显然对陈忠实及其《白鹿原》很熟悉，他应陕西微风读书会之邀完成了这张藏书票。主体画面是陈忠实的头像和“文学永远神圣”的字样，文学是陈忠实一生中最重要的关键词，生前曾多次以“文学依然神圣”为题作过报告，藏书票把“依然神圣”改为“永远神圣”更加突出了文学之于陈忠实、之于郭伟利、之于当下中国社会的重要意义。郭伟利以刀代笔，刻刀深情地在木板上游走，规矩的阳刻线条呈现出作家硬朗的面部、清晰深刻的皱纹、略显稀疏花白的头发，手里夹着雪茄陷入沉思。一幅至简的构图，一次至真的刻画，揭示了作家厚重的思想和不易外露的深邃内心。

    藏书票作为一种艺术门类，虽系小众，能览大千。陈忠实藏书票见证了一部当代文学作品经典化的过程。陈忠实已成为白鹿原的一张文化名片，一个精神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