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写四十三年前“失败作”，村上春树出版《小镇与不确切的墙》

    在一个社会正在经历飞速变化的时代，是继续躲在墙内还是去到墙的另一边，已经成了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紧要的命题

    ——村上春树

    ■本报记者康慨

    74岁的世界人气作家村上春树所著小说新作《小镇与不确切的墙》（街とその不確かな壁）4月13日上市，日商新潮社称首印数为30万册。

    这是继2017年2月出版的两卷本《刺杀骑士团长》之后，村上六年来出版的首部长篇小说，也是他的第15部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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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放送协会报道，首都东京的纪伊国屋新宿总店在午夜到来前举行了倒计时活动，随即在掌声和欢呼声中向等候在现场的约70位读者销售。

    《日本经济新闻》也说，丸善书店日本桥店于平日开店前的早8时30分开始在店内的特卖场发售此书。

    日本大部分书店都为村上的新作设立了专柜，或在醒目位置布设招贴。

    新书厚672页，与村上43年前的中篇旧作同名。

    1980年，31岁的村上春树在《文学界》杂志发表了他的第三部中篇小说《小镇与不确切的墙》，并在五年后将它发展成长篇小说《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中世界尽头的部分。

    但应村上本人的要求，原作《小镇与不确切的墙》再未收入其他中短篇作品集或单独发行。不仅1990年问世的第一套村上春树全集没有收录，它的汉语译本也不曾出现。

    村上曾说这是一部失败的作品，本来就不该写。

    “关于《小镇与不确切的墙》这一作品，我一直觉得是写了不应该写的、不可以写的东西。”他在《文学界》1985年的一篇访谈中说，“最终是写的时机太早了些。我觉得那是一个最糟糕的例子——该写的题材早于写作这一行为。”（引杨炳菁译文）

    而在新书发售前接受日外媒体的共同采访时，村上表示，年轻时眼高手低的他还没有办法把脑子里的东西转化为文字，他意识到自己还需要更好的写作技巧。当年的败笔让他“如鲠在喉”。他非常后悔那么轻率地发表半生不熟的东西，一直有心重写。现在他70多岁了，不知道还能再写几本小说，所以必须好好地把此事作个了结。

    他说，他早年受到流行乐和动作片吸引，重视速度、出人意料和缺乏逻辑。而“随着年龄增长，我变得想静下来描写人们的内心”。

    他透露，他对1985年小说中世界末日部分的宁静更感兴趣，而不是冷酷仙境部分所写的流行乐和动作感。

    村上春树表示，到了职业生涯的中期，他才开始对自己讲故事的能力产生自信。时间大概是2000年，在《海边的卡夫卡》动笔之前。

    村上以往也曾数次把发表过的短作发展成长篇。除了《小镇与不确切的墙》变成《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之外，类似的例子还有《萤》扩展成了《挪威的森林》，《发条鸟和星期二女郎》则变成了《奇鸟行状录》。

    “因为新冠，”他说，“我几乎足不出户，大部分时间待在家里，所以有机会内省。后来我想，也许是时候写那个故事了。”

    他重写了《小镇与不确切的墙》，“就像从抽屉尽里面把它找出来一样”。

    村上在2020年1月动笔，2022年12月杀青。这期间除了疫情，还有东欧的战争、受到冲击的全球化，以及潘多拉盒子一样的社交媒体。

    “在一个社会正在经历飞速变化的时代，是继续躲在墙内还是去到墙的另一边，已经成了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紧要的命题。”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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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村上春村早期的一些小说里，主人公常常通过穿墙、下井或钻洞，往返于两个世界。

    《读卖新闻》报道，此番《小镇与不确切的墙》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全面重写了中篇原作，讲述17岁的主人公在高中三年级的夏天倾心于小他一岁的女生，听她谈起高墙环绕的小镇。他随后进入了这一幻镇。

    第二部分回到现实世界，对女生念念不忘的40岁主人公无法与人交往，于是离开公司，从东京搬到福岛县，在小镇图书馆当馆长，体验了各种不可思议的事物。不同于以往作品中的浮华事件，如今在小镇相遇的人间戏剧是精心雕琢的。作者以三代人——中年主人公、70岁的前图书馆馆长和一个男孩——不同的眼光来观察世界，从而将故事引入最后一个部分。

    《福岛民报》指出，从书中描写可以看出，村上写的是福岛县南会津町。

    南会津町图书馆的广野友一郎馆长表示，如有书迷慕名前来参观小镇和图书馆的话，他会很高兴。

    至于书名中的“不确切的墙”，村上亲自解答说：

    “有几层意思。一个是这堵墙实际上会改变形状并移动。另一个是把你和另一个世界隔开的墙是不是真的很坚固的问题。我认为‘穿墙’对人生非常重要。突破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墙，在更深的地方发现自我。我想这对人和小说而言都是一项重要的工作。我写小说时经常遇到这种事。写作和思考了很长时间，突然就滑到另一个世界去了。要是没有这种事，我想读者也会觉得很无聊吧。我想写一个无法用逻辑或整合性来描绘的世界。对我来说重要的是从一件事转移到另一件事时意识是怎样流动的。”

    他还说，墙有很多种，除了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墙，还有现实和非现实之间的墙，以及分隔社会的实体墙——比如过去的柏林墙，再比如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间的隔离墙。

    村上春村1949年生于京都市，从早稻田大学毕业后，1979年以《且听风吟》一书出道，长篇小说代表作有《挪威的森林》《奇鸟行状录》和《1Q84》等。

    《小镇与不确切的墙》发售时，村上不在日本。他留在美国马萨诸塞州的著名女校韦尔斯利学院，参加在那里举办的关于他小说女主人公的研讨会。

    “我真心喜欢写作。写作很有趣，而重写更有趣。”他说。

    村上是长跑健将，参加过40场马拉松赛。如今虽然七十有四，但他仍坚持每天早晨跑步。这是他工作动力的来源。他说，“翻译、跑步、二手唱片收集”是他的三大业余爱好。

    “我没有时间过夜生活，这大概是一件好事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