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系老家，应捐尽捐：米兰·昆德拉出清毕生藏书

    ■本报记者 康慨

    他也许会离开，但他将继续生活在布尔诺。大家会去见他。他出生的房子离那图书馆只有十分钟的路

    ——薇拉·昆德罗娃

    法捷大作家米兰·昆德拉（Milan Kundera）已迅速清空了家中的藏书和文档。

    法新社报道，数十种语言的近3000册图书已从巴黎的昆家公寓运到他在捷克的老家布尔诺，入藏城中摩拉维亚省立图书馆新辟的昆德拉藏书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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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该馆馆长托马什·库比切克介绍，这批藏书主要供学生和研究人员借阅，文件也将逐步得到扫描，以向更广大的读者提供电子版，包括作家本人的亲笔校样。

    给书搬家的想法是由昆德拉的妻子薇拉·昆德罗娃在五年前提出的。但她说，是已故美国作家菲利普·罗思给她托梦，建议捐书。

    于是她准备好一切，等库比切克来到巴黎，把书装箱运走。

    望着家中空荡荡的书架，昆德罗娃忽然很难过。她找出一些栗子和在毕加索美术馆买的小玩意，摆到架子上。

    “我受不了这种空虚，所以开始往书架上放一些傻傻的东西。”她说。

    捷通社报道，米兰·昆德拉藏书室于4月1日昆德拉94岁生日当天开放。除了书，昆德拉夫妇还捐赠了剪报、通信、照片、奖状和画稿，以及一本17世纪的原版书——作为奖品收到的蒙田随笔集，犊皮装订，上有作者签名。摩省图补充了昆德拉作品的各种版本和研究昆德拉的文章与著作。

    昆德拉藏书室还延揽多位欧洲文化名流，如法国作家亚斯米娜·礼萨和法兰克福书展主席于尔根·博斯，组成专门的项目理事会，筹划相关座谈会和讨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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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库比切克馆长表示，由于身体条件所限，昆德拉夫妇恐怕不会在近期回访家乡。

    1929年，昆德拉生于南摩拉维亚首府布尔诺，在这里读完高中，便前往布拉格的查理大学求学，19岁加入捷共，1975年赴法，1979年失去捷克斯洛伐克国籍，1981年获得法国国籍，2019年重获捷克国籍。

    昆德拉的音乐家父亲卢德维克去世于1971年。1984年，他的母亲米拉达也在布尔诺去世。他在老家再无牵挂。三年后，他告诉作家乔丹·埃尔格拉布利：“我的交往百分之九十是法国人。我来到这个国家时已46岁。到了这个年龄你不再有时间可以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都已很有限，你必须作出抉择：要么你在回顾过去中度日，回顾你已不在那里的以前的国家，你的老朋友们，要么你就努力把坏事变成好事，从零开始，在你现在置身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这就是何以我不感到自己是个流亡者。我在这里，在法国生活，我很快乐，在这里非常快乐。你刚才问我是否想过有一天可能回到捷克斯洛伐克去，我回答说没有，情况永远不会允许我回去。但这话只讲对一半，因为即使我能回去，我也永远不想回去了！一生中移居国外一次已经够了。我是从布拉格作为移民来到巴黎的。我永远不会有精力再从巴黎移民布拉格。”（引杨乐云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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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有象征意义的举动，他回布尔诺了。”薇拉·昆德罗娃上周在谈到捐书一事时告诉法新社，“他也许会离开，但他将继续生活在布尔诺。大家会去见他。他出生的房子离那图书馆只有十分钟的路。”

    2020年，中华读书报在昆德拉夫妇决定捐书的报道中说，很多人认为昆德拉憎恶捷克并有意疏离，但捷克文化部长卢博米尔·扎奥拉莱克当时表示，捐赠之举表明，昆德拉始终心向祖国。

    同年，捷美作家扬·诺瓦克（Jan Novák）出版厚达900页的传记《昆德拉：捷克生活与时代》（Kundera: Cesky život a doba），引用多份书证和人证交叉证明，昆德拉确曾在1950年告发同学米罗斯拉夫·德沃拉切克，导致后者获判22年重刑。

    从1986年以后，昆德拉就再也不接受采访了。那么，如今昆德拉藏书室提供给外界的文档能否帮助他澄清类似的指控？

    “法国人批评昆德拉时，他们是在谈论他的小说，而在这儿，所有的批评都可以归为阳台八卦。”库比切克馆长说，“这儿的人不谈论他的文本或思想。要是这间藏书室能改变这一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