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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22年09月14日 星期三

    奏响音符之上的“音符”

    凸凹 《 中华读书报 》( 2022年09月14日   03 版)

        诗人熔岩,本名叫张秀娟,是京西南的一名沉静女子。

        京西百花山殊有名,百花百草茂生期间,且儒释道均有廊屋分布,系山水福地,文化圣地。熔岩正是出生、成长并生活于这名山大川的怀抱,概得大涵养。山花烂漫,百草葳蕤,风清月朗,水流声脆,她就出落得韶秀了,也浸润得灵秀了,因而秀外慧中,既悉心生活,也悉心写诗。多年来孜孜矻矻、缠缠绵绵,不荒废时光。

        一个“娟”字,堪可状她的生命状态。

        因为与山石结伴,石头碰石头还是石头,就有了实实在在的生命品格。她待人接物从不弄虚玄,真情付出,真心面对,便让人可期与信任。石头当然也赋予了她风骨,她敢爱敢恨,从不虚与委蛇,话不投机她会叹息,虽是弱声,却有叮当的质地。她当地区文联主席期间,居然把《北京文学》这样的名刊邀进村落,巧笑倩兮地“种”诗歌;也居然把全国性的诗会开到百花山顶,敞开胸怀唱大歌。虽柔弱女子也有成就伟业的担当,为诗乡奠基,为诗乡铸魂。她踩在坚实的峰峦之上,为诗的事业做实打实的功课。于是远近认可,称她为诗的使者和诗歌创作的组织者、活动家。

        一如树高了,就有雀鸟蹬枝,花开繁了,就有奇葩绽放;既然青山养目,花香染魂,她自然而然地就有了一颗膨大的诗心——她不陷庭除,寄情于过诗的日子,一路写来,笔耕不辍,箧积盈满,蔚为大观,是个名副其实的山水诗人。她一直相信,“民歌是诗歌之母”,客观性、现实性、时代性、人民性(人间性)和社会性,既是诗歌的基点和本源,也是诗歌创作的大道通途。因而她在三个维度上,觅诗、写诗,即:物象(河山、星辰)、世象(人群、社会)和心象(感情、感悟)。这就使她的诗歌创作,取材广泛,形式多样,情思纷繁,好像无处不诗、无时不诗——她率性撷取,神采飞扬,快乐地歌唱。一切都承继着《诗经》的传统,大地、山水、人文和心灵交汇融合,高奏“复调”,尽情地赋比兴、风雅颂。

        譬如她的《梦在水云间》一诗中,水云、明月、绿萝小窗,都是客观的物象,而她撷来不是为了词美,而是应和着主观的思绪,为心象感光。小诗也有象征的意味,有印象派的“惆怅”。

        通读了熔岩的诗作之后,好像她深受戴望舒的影响,有抹不去的戴氏的余影,她不愿意做清浅的抒发,总是在似有似无、似实似虚处踯躅,呈现不确定的情愫和表达的多义性,以至于复杂到“惆怅”,因而就有了衍生的空间,让人反复寻味。熔岩好像很喜欢“惆怅”,遂成为她诗歌的整体基调。她说过,生活美好,有风有树;听老歌,偶尔惆怅;想想过往,云烟随风;不骄不躁,不争不抢,遂心地善良。中国的钱锺书和俄国的蒲宁都说过,晦明之时多相思,惆怅之处多良善。看来,熔岩做了有心的对接,并融会吸收,变成了自己的诗歌美学。

        熔岩虽得百花山天地造化之开启,心有丘壑、胸有云烟,大可以邀家乡风月入诗,并源源不断地推出新作。但她有强烈的文化自觉,不愿拘于宝地,而沾沾自喜,她警惕驾轻就熟,自我重复,有苏珊·桑塔格“思在他处”式的情怀,便也把眼界放到家乡之外、甚至是万里之外——她博览群书,广泛吸收;她热心行走,感受新异的东西。因此格局就大了——虽师承家乡著名诗人赵日升所推动的民风小调,却绝不因袭,而是肯于“破局”,向西诗取法,培育小诗的“变种”;虽身居故里,却不匍匐于乡土、醉倒于村俗,而是瞩望远处的风景、沐浴历史的风流、注入现代的风尚,让古风也有时代的流变。

        譬如她的《邂逅“北京人”》——你从龙骨山中走来

        穿越几十万年前的原始森林结实的身躯在轻雾中闪展腰里系着树皮做的短裙

        粗大的脚掌踏着山石啪啪地响踩出清晨的节奏近了近了

        我看见你被露珠打湿的毛发

        漂亮的额头坚挺着无穷的力量当我们四目相对

        你的瞳孔放射出大爱的光芒

        有些突出的唇微颤着吐出几个奇特的音符突然

        你从颈上扯下一个吊坠轻轻放在我的手中,然后转身离去

        我慢慢张开手掌

        一颗雪白锋利的牙齿微笑这笑容冲破梦境

        点亮我人生最美的希望

        周口店“北京人”遗址,已收入世界历史文化遗产名录,是北京文化的根性符号,也是人类进化的历史证明,是超越了百花山的地域界限的,但是,熔岩却敢“驾驭”、却敢诠释,堪可见,熔岩的诗歌世界是多么的宽阔、是多么的开放! 她不甘心当小蝉,只在山地的矮树上发出颤抖的微音;她要当云雀和夜莺,向雪莱、济慈们深情致敬,奏响音符之上的音符。

        与熔岩相识多年,她沉静之下,有极其朴质的为人风致。她内敛平和,从不说大话、狠话、虚张声势的话,遇到尴尬的场面和咄咄逼人的人,她只是嫣然一笑,掌心化雪、静虚为上。她虽然早有诗名,却羞于张扬和标榜,一心只做山里的女儿。因而她就保持了淑静的女性之美,绝少女诗人标签式的骄气、傲气、戾气,她撮盐入水,就融化在人群里。

        但是,她珍爱自己写下的诗,有熔岩一般的自足与自信。因而她不怕被人小觑,只管埋头写、自由地绽放。这一点,让我想到了裴多菲。当有人攻击他的诗歌时,他笑着回答道:“好挑剔的孤独的伪君子们啊! /我的花不是为你们开放。/总有人嗅到我清香的花味,/向我走来,在我面前跪下。/我是无边的大自然中的/一枝色彩鲜艳露珠盈身野性十足的/本色之花!”

        写到熔岩,也想到了我,因为我们都是百花山养育的儿女,有共同的根脉、人脉与文脉,情感是通的。那么,我们的作品,本质上,是写给精神的故乡的,是喂养灵魂的;在外延上,也是写给“嗅到我清香的花味,向我走来”的精神的伴侣的,是呼唤人间真爱的。

        因此,乡亲的妹子能写出这么好的诗,是家乡的大事、喜事,值得欢庆与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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