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延国
《教育部推荐大学生必读书目》中有一部法国作家司汤达的《红与黑》。众所周知,这部书的中文译本多达十余种,罗新璋的译本便是其中之一。该译本于1994年由浙江文艺出版社推出,甫一面世,旋即坠入与其他复译本争芳斗艳之中。一位读者说:“比较喜欢罗新璋译本,可能有的人觉得文字有点古奥,但读起来给人感觉特别有韵味,非文字功底深厚的老译者不能为之。个人最喜欢的是上卷第十章末尾一段,四字句简练有力,真是把于连雄心勃勃的感觉译出来了。”著名学者兼翻译家柳鸣九则公开表示:“我生平有一志,只想译出《红与黑》来,但得知罗新璋在翻译《红与黑》后,我心服口服,从此断了这个念想。”另一位很有名气的翻译家罗国林也透露,有出版社约他重译《红与黑》,他毫不犹豫地予以拒绝,理由是“有罗新璋的译本在先”。罗新璋的译本之所以能被人如此看重,窃以为原因有三。一是“宁从一而深造”,二是“精益求精”,三是“翻译基本功扎实”。
罗新璋尝云:“与其译得多,不如译得好;与其漫译十书,不如精其一部。只有精彩,才不可抹杀,才对得起原著,对得起读者。”正是本着这种“宁从一而深造”的精神,他翻译出来的《红与黑》方才赢得了读者的交口称赞。
罗新璋翻译《红与黑》,时在1991年。当时他正供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只能利用“上班、开会、杂务”之外的时间进行翻译,两年之后交卷,折算起来,平均每天翻译五百字。罗新璋回忆说:“一觉醒来,略事漱洗,即坐到桌前。凌晨四到七点,有实足三个小时,而无任何干扰。一日之初先把当日定额译出,白天即使再忙,总的进度不受影响”,“晚上临睡,重新复核一遍,初稿就算改出。全书四十万字,日译千字,花一年多;第二年,再改再抄,字还是原先四十万,两年通扯,每天只获得五百字”。《红与黑》问世之后,罗先生又不断修改,曾“五易其稿,通读35遍,精雕细琢,精益求精”,以至被多家出版社争相付梓。
罗新璋译笔之精,源于其青年时期练就的扎实功夫。1957年,他从北京大学西语系法语专业毕业后,分配至北京国际书店从事图书进口工作。为了提高自己的翻译能力,每天下班之后,他坚持在自购法文原版书的空白行间抄写著名翻译家傅雷先生的中文译文。傅雷的译文有二百七十五万字,罗新璋抄了二百五十五万字。有一本二十万字的原文,因为行距太窄,只好改用卡片摘抄。他一边认真阅读法国名著原文,一边仔细抄写傅雷译文,花费时间长达九个月。端赖这种“笨拙”的学习方法,罗新璋的译艺日益提升,乃至被誉为“傅译传人”。看看他翻译的《列那狐的故事》,情形的确如是。孰料他翻译《红与黑》时,却出现了“青胜于蓝”的奇迹。不少人称,罗新璋的“译艺水平较傅雷有过之而无不及”。
由是以为,一个人如果想在自己所从事的工作中做出点像样的成绩,就非得具有“宁从一而深造”的决心、“精益求精”的秉性和“基本功扎实”的优势不可。罗新璋无疑就是这样一个鲜活的榜样。
今年2月22日,罗新璋驾鹤西行,谨以是文表示对他的无限追思和深切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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