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逸尘
围绕着沈洋的长篇报告文学《昭通:磅礴之路》,我注意到很多评论家都谈到了报告文学的文学性。这种强调是非常有必要的,当然这也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换言之,对“文学性”的焦虑,已经成为中国报告文学界的集体无意识,甚至是近乎一种“政治正确”的话语方式。然而,当我们无差别地、泛泛地强调报告文学的“文学性”时,很难说,是距离报告文学这一文体更近了,还是更远了。
尤其是进入新时代,报告文学文体的重要性越发凸显,稍微夸张一点说,我觉得只有在报告文学里才能读懂当下的中国。事实上,对“文学性”的强调不应以牺牲报告文学的“报告性”为代价,如果一个报告文学作家能够兼顾这两者,当然是更为理想的状态。但是,现在的问题在于,很多作品连基本的“报告性”都没有做到,都没有做好。没有了这个“1”作为支撑和载体,后面有再多形式层面、语言层面、审美层面的“0”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具体到《昭通:磅礴之路》这个文本,不可否认的一点是,近两年,扶贫攻坚题材的报告文学看得多了,作为职业读者的批评家们难免会出现审美疲劳。这类书写大都是围绕着某一个地域、某一个领域、某一个局部、某一个群体在进行,难免在具体的做法和实践层面会有交集或雷同之处,也即,作品的同质化现象很严重。然而实际上,即便是同为扶贫攻坚题材,作品与作品之间的差异也是非常大的,这也是由中国国家巨大的体量和各地实际的不同所决定的。对于昭通这一方水土而言,《昭通:磅礴之路》可以说是迄今唯一的、最为全面深入地书写昭通本地扶贫攻坚题材的报告文学文本。毕竟,这样一种全方位、多角度的长篇报告文学的写作是需要调动相当社会资源的,需要从地方党委到各级政府层面的配合和支持,才能做到对事实尽可能完善的还原与写真,当然,对作家的拣选也是相当挑剔的。我们很难设想,还会有同类的文本出现。如果拉开一定的时间和空间来看,后人如果想要了解昭通的扶贫攻坚这一段历史,这一领域的相关情况,从党委政府的顶层设计到具体实施,包括社会、经济、文化、民生方方面面的巨大变化,可能真正可信的或者说能够全面了解的就是这个文本。
从这个意义上说,《昭通:磅礴之路》具有了某种地方志的属性和价值。甚至书中罗列的大量的数据与“材料”,包括领导的讲话,这些被大家所诟病的“文学性”不强的存在,恰恰是非常宝贵而有意义的。当前,信息磨损的速度是超过以往任何时期的。正是因为网络、媒体的发达,资料检索的便捷,我们可能不再珍视这些“文学性”不强的信息、资料、数据,然而这些历史的细节和时代的标本,只有拉开相当的时间回望,才会凸显自身真正的价值。